“嗯。”对方伸手扣住他的后脑,点了点头,将脑袋埋进他肩膀,动作很克制,“是我,我全部都记起来了。”然后就松开了手,站起身来。
“林,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现在带你出去。”他说着就要牵起他的手。
“等等,唐!那修!”按理说得到了一直想到得到的东西,他应该感觉到高兴,但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比起高兴,他心里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的味道。
好像发生了什么很惨烈的事情,让他忍不住烦闷,他按了按心脏处,感觉到那只手还是要来抓他,他赶紧按住。
他死死按住黑暗中压过来的那只手,对方也顺从了他的力道,甚至轻声问道,“嗯?怎么了?”
林稳了稳心神,先问出了最直接的一个问题,“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当时离开的时候觉得不对劲,所以打晕了海罗纳,悄悄躲在后面,跟着苏兰过来的。”对方挨着他坐下,黑暗中听见他笑了一声,“你放心吧,苏兰已经离开了,他应该是去追我去了。”
“不!”林有些惊慌的收紧了手指,偏头看向出声的地方,“她答应了我,会放过你的!”
“她又言而无信了。”黑暗中的人耸了耸肩,语气倒是不太在意,“你应该早就知道,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信守承诺。”
“但是——”但是她从没有骗过我。林下意识想说这句话,但是却愣住了。
他觉得有些难堪,紧了紧手指,在看不见的黑暗中,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
“……”身边的人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语气平静的说道,“虽然你憎恨她,但是你给她的信任也无比坚定。”
“我没有!”林下意识的反驳,话音一落,又心虚的低下了头,难堪的咬了咬嘴唇,无力的辩解道,“我只是……习惯了她对我言听计从,她在我面前,除了那些阴谋诡计,说出来的话确实从未食言过。”
“当初……我让她帮忙寻找一具能够让你托生的躯体,她也找了,就算她再不满,她还是按照我说的做了。”林轻声说完,隐去了最后一句话。
对方却不依不饶的将那句话纠了出来,“所以你信她?”
黑暗中是难堪的沉默,那人“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突然问道,“那你信我吗?”
“我……”林没法违背自己的意愿说出“信”字。
他们做了万年的对手,什么阴谋阳谋没用过,彼此信任真的不可能。
对方轻笑了一声,他感觉自己按住的那只手抽了回去,“啊,果然是这样,该说毫不意外吗?”
“……”林沉默的低下头。
“我们斗了这么多年,谁能想到其实被别人钻了空子,最后被苏兰耍的团团转,哈哈哈——”那人仰头大笑了一声,跳下了床,伸了个懒腰,伸手过来,“走吧,林,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你走吧,我答应了她,用我做筹码,换你的自由和平安。”林说着笑了一声,一只冷漠的眉眼难得流露出几分温柔,“说实话,你能来救我,我很惊讶。”
“哦?为什么惊讶?”那人轻轻哼笑一声,反问道,“是以为我会直接丢下你跑路?甚至会很愉快你别别人戏耍?”
“是啊,你以前不就是这样吗?”林偏头看过去,语气轻缓,“你成为了那修之后,好像变了很多。”
他们在进入这个宫殿之前也交过手,彼此说过话,那修的性格不像唐,后者是一个侠客,十分爽朗,而前者因为不公平的对待,性格偏阴郁一些,也相当敏感。
再后来降落时短暂的交锋,让他看到这人潜藏起来的狠厉,还有最后一把伏击战时的耐心和聪慧,当然……性格是真的烦人,让他每一次听到他的声音,都忍不住想让他闭嘴。
那修不是唐……他无比清楚,比任何人都看得清,可也比任何人不甘心。
想要唐回来,想让他将一切还给唐,所以才会有那个错漏百出的计谋啊,最后居然还被苏兰重新给弄了回来,真是……很不爽。
他这么想着,又笑了一声,摆摆手道,“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我当然要走咯,只是走之前还是想要问你一些问题。”那人说着又重新坐下来,先是问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苏兰都爽约了,你还是要在这里等她?你不是……一直想要逃开她吗?”
“……”林沉默了一瞬,语气有些飘忽,“也许只是因为……我懂她吧。”
“她说我为了你,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敢让那些我最厌恶的污秽染上手,但其实她也一样啊。”林缓缓说道,“她还不是算计一切?”
“从万年前一直算计到如今,真是一刻都没有停。她手上很肮胀,同族人的血都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她弑主谋略,不得不说,真的是坏的很。”林说完却是笑了,“可是我懂她。”
“爱而不得太苦太累,她做了所有我不敢做的事情,最后也成功的将我圈在了身边,她……是我的一个反面吧。”林抬起了头,他其实看不见这片黑暗中的人,只是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目光很是熟悉,带着那股执拗,他微微偏头,凭感觉对视过去,疑惑的喊了一声,“唐?”
“……”没有人回答,林觉得奇怪,又喊了一声,“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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