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四日,辰时。
大关头勇毅军腾蛇营驻地西线,闯军的炮声开始传来,虽还只是零星的炮子轰击到腾蛇营西线营墙前,但对于正在攻打西营防线的闯军士卒而言,也是极大的激励和鼓舞。
“贼子的炮……前移啦?”
靠前指挥战斗的腾蛇营副将唐先成的反应很及时,他立刻大喊道:“快,去叫李友才过来!”
很快,炮车千总李友才便从东面营墙上小跑着过来,他远远就叫道:“将军,唐将军……反攻……准备打反攻嘞……”
待他近前,唐先成就急急询问:“你瞎叫个啥玩意儿?打啥子反攻哩?”
“将军别急……”
李友才喘着气道:“末将刚才瞧见季千总带着骑兵过来嘞,猜着是不是要反击啦!”
就在这时,一个甲长“蹬蹬蹬”地跑上营墙,报道:“报。骑兵千总季东来率后部骑兵前来支援我营战事。”
“季东来在哪,快叫他来见我!”
唐先成话语才落,季东来就已经上了营墙,他快走几步上来,抱拳道:“后部季东来,拜见唐副将。”
“东来,魏将军遣你前来,可是要打反攻?”
“岂止是俺这一部,老何的辎车一部,还有北营的霍元山部车兵,也都要过来了嘞。”
唐先成闻听此言后,眼中瞬时便绽放出一道光芒,他问道:“魏将军是否亲自过来指挥。”
“俺来时候没有说,不过听将军的意思,应该如此。”
唐先成一拳猛砸在营墙上的垛口处,瞪着外面正往这边冲来的闯军士卒,怒声道:“该死的贼子,这回可有尔等好瞧的啦!”
…………
大关头威远营驻防地西营外,两千多厮养饥民在一千多闯军士卒的催逼下,正一步步向着营墙这边不断逼近。
虽然营墙上面的威远营战士的云州二式火铳,已不再似前日那般克制,他们现在是以各甲为单位,进行整甲齐射,每一轮射击之下,都是十二颗弹丸激飞而去。
即使身边的同伴们不断被射中,那一抹抹喷溅而起的鲜红颜色,以及那一声声惨烈的嘶吼悲嚎,仍然不能吓阻冲上来的厮养饥民。
因为,他们更怕身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兵,虽然被前面营墙上火铳射中会死,但是却有机会不被射中,而一旦停下了脚步就会立刻被后面督战的闯军弓手给射死当场。
对于他们而言,现在是能多活一刻算一刻了!
不过,营墙上面一排排射来的铳弹,也起到了一定的吓阻作用,厮养饥民们前进的步伐明显比初时慢了许多。
他们一个个都是破衣娄嗖样貌,不是提着个破土袋,就是提溜着一个破土筐,不论是袋子还是土筐,里面都只装了一半的沙土。
很显然,闯军之所以驱使他们如此,便是为了填平营墙前大约十步外的深壕,厮养饥民平时用来当苦力,战时自然就是最好的炮灰了。
虽然他们只是炮灰,但跟在闯军营中一起行动也有些时日,单就组织纪律性而言,几乎不输于闯军士卒,所差者只在体格和操练,以及武器上面有些区别罢了。
…………
就在唐先成的急切盼望中,勇毅军腾蛇营主将魏知策带着何洪立、霍元山两位辎车千总官,就登上了营墙的西门楼上……
“将军……”
魏知策挥手阻止了唐先成下面的话,直截了当道:“不说废话啦,各部准备,听令反击贼寇!”
站在营墙上的魏知策,似乎对已至近前的闯军厮养并不在意,他掏出自己的单筒望远镜,举起来直接就往远处望去……
片刻后,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可当魏知策才转回神来,就猛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连脚下的营墙都随之晃动了起来,周围众人皆显出惊慌神情。
而刘长亮不愧是魏知策的中军官,只有他一人快步奔上,护在了主将魏知策的身前,以防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这一切都被魏知策看在了眼中,却不露丝毫声色,他轻轻挥了挥手,淡淡道:“贼子又打炮啦!”
“这仗打了三四日,你们都说打得憋屈……”
魏知策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他怒目扫视在场各将,又朗声喝道:“本将也觉得憋屈得很嘞。”
他接着又挥手指了指营外,再道:“你们瞧瞧外面汹汹人流,贼寇兵马数倍于我们,若再加上那些厮养,甚至十倍于我,且如今的贼寇已不同往昔,这帮鼠辈甚至比许多官军都会打炮。”
略听了一下,魏知策又继续道:“我们虽不惧贼寇,可也不敢与之浪战。首先兵力上就处于劣势,又三面被围,虽有刘家河可以利用,但行不得大船终是不利。再者杀贼兵易,而若是想一劳永逸地除掉贼子的大炮,却又十分困难。”
讲了一大堆铺垫之后,魏知策才透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本将之所以要西营防线,一退再退,为的就是将贼寇的大炮引出来,先让他进了我的射程之内,再给他上一堂课,教他知道大炮该怎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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