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赵国公府,丘英起带着亲兵骑在马,心里郁闷得想要骂娘。
他这次调回关中,乃是走了长孙无忌的门路,至始至终都未曾告知叔父丘行恭,本想着手刃房俊之后再攀长孙无忌当靠山,加官晋爵之后再去叔父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告诉他小侄没有你的照拂照样青云直,看他心里愧也不愧?
毕竟为了谋夺家主之位,这么多年丘行恭可从未照拂他这个侄子……
可是眼下他走入了死局,放眼四顾,能够商量个法子走活这步棋的却只有那个素来相互看不过眼的叔父丘行恭……
没奈何,再是抹不开颜面也不得不去丘行恭面前讨教一二,这位叔父可不仅仅是表面看去那么粗鲁残暴,心机也很是深沉。
回到丘家,丘英起直接去了书房,求见叔父丘行恭。
书房里,下人们尽皆被赶出去,叔侄两个对坐在地席,气氛凝重。
听到丘英起述说原委,丘行恭倒是没有发火,嗟叹一声道:“你呀你呀……咱们平素虽然互有嫌隙,可说到底血脉同宗,这等大事焉能自作主张,问都不问我这个叔父一声?”
丘英起心里不以为然,问你?问了你,好事儿你也得给搅合黄了,还能容得我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不过眼下自己被长孙无忌那个老狐狸给吃得死死的,自知理亏,况且他也不敢当着丘行恭的面前胡来,只得低着头一副知错的模样,央求道:“小侄自知愚笨,此事办得很是莽撞,可事已至此,小侄走投无路,还望叔父指点迷津,小侄不想死。”
丘行恭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不想死?
不想死那就别作死……
只不过看着丘英起这么一副走投无路的模样,想起兄长当年对自己的照拂,自从兄长死后自己似乎也的确对他留下的两个儿子有些冷漠,甚至为了家主之位所有龌蹉,心里也软了一些。
但是就算自己想要插手,也很是为难,长孙无忌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又岂能不知?那绝对是算无遗策、心狠手辣,想要从他手底下逃出生天,那可当真是比登天还难。
一时之间,他也无计可施……
“砰!”
长孙无忌将茶杯重重顿在茶几,圆脸怒气勃发,厉声喝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汝何其蠢也,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去招惹房俊,真以为他是一个无根无靠任你拿捏的软柿子?”
丘英起束手立在长孙无忌面前,被他这一下顿得心里跟着一颤,惊慌之下狡辩道:“非是晚辈愚蠢,实在是那房俊太过跋扈,谁能想到他二话不说就敢纵船撞来,晚辈若是躲得慢一点,怕是要被撞得船破落水……”
“差一点?”
长孙无忌怒不可遏,自己全盘的打算都被丘英起这个愚蠢至极的举动给打乱了,怒道:“当年窦德威挑衅房俊,结果被房俊将坐船撞得粉碎,人掉进水里差点溺死,你比窦家子弟如何?他连窦家子弟都敢往死里弄,岂会在意你的生死?信不信你眼下若是胆敢在关中之外的任何一地现身,马就会招致与令弟丘神绩一模一样的凄惨下场?”
丘英起浑身一紧,惊道:“这个……不至于吧?”
不过是区区一场口舌,甚至连口舌都算不,而且全程都是房俊占据风,自己丢了个大脸,那房俊难道还能恣无忌惮的置自己于死地?
那也太跋扈了……
长孙无忌瞪着他,气道:“你以为你在这个节骨眼忽然调回关中,他房俊就猜测不到你意欲对他不利?有千日做贼的,却未有千日防贼的,他房俊只要还想活着,就必然要铲除你这个意欲对他不利的敌人,更何况你还蠢到当面对跟他耀武扬威,你以为他就不能先下手为强,将你剁碎了丢进黄河喂王八?”
丘英起大骇,疾声道:“赵国公害我!当初可是您找到我,说是要帮着我手刃房俊为吾家堂弟报仇,怎地如今我反而成了房俊亟待杀死之人?”
他想杀了房俊,一则可以为家族雪耻,免得祖祖辈辈抬不起头,再则也可以凭此登长孙无忌这艘大船,但是这一切都得在暗中进行,哪怕做不到人不知鬼不觉,那也得不留下任何人证物证才行,怎地忽然之间好像自己已经站在了阳光底下,任人皆知自己意图谋杀房俊?
此刻想一想房俊在潼关水道的过激反应,很可能正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意图,所以故意将事情闹得很大,如此一来自己投鼠忌器,便不敢暗地里对他下杀手,免得事后无法逃脱干系。
而房俊这等人之跋扈霸道简直匪夷所思,既然知晓了自己要杀他,又岂能坐以待毙?
说不定这个时候房俊已经派出了无数的亲兵死士,就等着自己落单的时候一击即中,先下手为强……
以房俊这等军中大佬之能量,倾全力一击的话,自己如何能够抵得住?
只要想想某一刻自己误入陷阱,周围箭矢如蝗、震天雷劈头盖脸的情形,丘英起就两腿转筋,心里突突……
很明显,自己是了长孙无忌的恶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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