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梦生正色答道:
“事故不错,但他并未致我于死地,反将一身绝学相授,待如己子,大丈夫受人点水之思,亦当涌泉以报,况二十年抚养之恩?梅家之子,磊落光明,恩怨不容苟且,我深信家尊家慈,必然谅我,故……”
秃胖老者冷笑一声道:
“我就不能原谅你这种作为!”
“如此晚辈除感无可奈何的抱歉之外,并无任何遗憾!”
“小小娃儿竟敢对我老头子这般放肆,就你母亲,她也没有这大胆量,你莫惹恼了我,否则……”
假梦生蓦地仰天大笑道:
“古人说‘威武不屈,是为大丈夫’,又道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其志也’,老人家,我志已决!”
“娃儿,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你志已决,倒要看看我老头子能够奈若你何了?好!娃儿,你当真威武不屈?”
“梅家之子,言行如一!”
“老头儿倒不相信?”
“恕晚辈无法勉强老人家必信。”
秃胖老者突然哈哈地大笑起来,一旁侍立的沈珏娘和佩姑娘,却已心惊肉眺,深恐老者恼羞成怒,而不利于他,才待暗示假梦生住口,老者已狂笑声停,目注假梦生道:
“娃儿好胆量,既然如此,可敢跟我老头子走?”
假梦生也还他一声狂笑道:
“刀山油锅在下不惧,龙潭虎穴来去自如,任凭是到什么地方,老人家敢去,梅梦生就敢!”
秃胖老者盯了沈珏娘一眼,再看看假梦生,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略以沉思,慨然点头说道:
“不愧是梅家的儿子,老子英雄,儿是好汉,不过我秃胖老头子却生成了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天性,倒要试试你这言行如一之下的胆量,我在前途候你,速与令堂话别,越快越好。”
说着他转对沈珏娘道:
“此子傲骨天成,非经雕琢难成大器,我要带他去个地方见识点东西,事了他自会前来寻你。”
话罢不容沈珏娘接言,背起铜鼓,双肩一摇,人影闪处,已消失在深暗的林丛中,端地迅捷无比。
假梦生自信目光过人,一身“云漫中天”的绝顶轻功,为武林至高的身法,竟然没能看出秃胖老者是怎么走的!
他摇摇头,暗中深服秃胖老者罕绝奇异的轻功身法,才待向前详问母亲这老者的来路,沈珏娘却已正色说道:
“莫让这位老人家久候,详情等你回来之后再谈吧,记住一句话,行事要磊落光明。”
“孩儿和母亲在哪里会面?”
“你没听老人家说吗?事了他自会着你寻我,你放心去吧,我与佩儿尚须前行,自能当心,你不必记挂。”
假梦生尚欲有言,沈珏娘已挥手命去,他只得跪伏一拜,并对佩姑娘道声“珍重再见”,飞纵而去。
佩姑娘心存不少疑问,尚未开口,沈珏娘已笑道:
“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回归云阁中再谈吧。”
回归云阁中后,沈珏娘不等爱徒发问,当先说道:
“你一定是想知道这秃胖老者的来历,和师父跟他的关系,说来像梦一般,但却在在俱是事实,话长得很,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你别中途插嘴,像听故事一样,其实也真像是个故事……”
沈珏娘说到这里,喟然长叹一声,才幽幽地接着说道:
“那是我抛下梦生,身受酷刑,失目毁容之后,心念你师公梅三丰的下落,不等伤势痊愈,就扑奔峨嵋。
你师公曾经对我说过神鸦崖的地势,因此我能够找到那座半塌了的古刹,在塔楼底层,我发现了一块中分为二的青石,一把小刷子,和一柄尺长小刀,刀是梅家故物,这证明你师公果然来过。
关于你师公远行峨嵋等情,前几年已经给你说过了,当年你师公未能克守和老贼所定一年之约,为师才被迫抛弃梦生,万里寻踪,当时我虽然对老贼坚决表示,深信良人不移,但在我发现古废寺中那柄小刀的时候,却摇动了信心,你师公为人心细至极,若非发现了‘不归谷’的奥秘而得意忘形,他断然不会这般粗心,将家传的物件随意抛弃而不顾,就匆匆忙忙离开古刹。”
沈珏娘虽说不许佩姑娘插言,可是佩姑娘听到这里,却再也忍耐不住,不由急忙接声说道:
“也许师公遇到突如其来的变故,因此……”
佩姑娘才说到“因此”这两个字,沈珏娘已点头说道:
“不错,可是在当时却认为他是得意而忘却一切,但那‘不归谷’地处乱山秘谷,为师无法前往寻觅,心灰意冷之下,遂决定在半塌的古刹中, 了尽余年,彼时还有一个想法,也许有朝一日,你师公或能再登古刹。”
“当夜胡乱安歇了一宵,次日仔细观察古刹前后,竟然在神鸦崖下发现一座孤坟,坟前有块残石,上面经人用‘金刚指法’写了‘剑圣司徒雷暨双翼恶煞莫天池之墓’我一望即知,那是你师公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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