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上海宁。”弟弟背靠着墙盘腿坐在进门左手边的床头,学着上海口音懒懒地跟他打招呼。
这一声把徐志远吓了一跳。弟弟坐的位置是个死角,刚才还真没看见。“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来个电话?”他拿出兄长之势,平和中掺杂着埋怨。
“电话?卖房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来个电话?”弟弟果然来着不逊,把颧骨上的肉往上一纵,本来就狭小的眼睛挤成了两条缝,像吃了味道极怪的东西还被强迫着往下咽似的。那表情让人看了就揪心。
徐志远没有回答,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脸茫然。对于弟弟咄咄诘问他不知如何应对。果然是房子的事,再往下听吧。
“我这两年在外边忙什么呢,家里都没我的地方了。”徐志坚苦着脸说。
坐在身边的母亲重重地叹了口气对徐志远说:“志坚和小牛子定好了在天津结婚。这不,五一节俩人回来要在天津买套房子,四处一转悠,房价太高买不起,可着了急了。俩人又吵又闹,把我和你爸爸数落一通,嗔着我们让你卖房子了。唉。”
母亲已把话挑明,徐志坚更不顾及弟兄面子了,把委屈愤恨的目光对向哥哥言道:“你说你把咱那老房子卖了干嘛?这不是阴天拉粑粑…没影儿的事(屎)吗?好歹留着它我们也好有个窝。牛佳佳是外地人,她想落户天津,有个住处就行。”
哥哥明白弟弟是在兴师问罪,而自己的罪过是把房子卖了。房本上确实是父亲的名字,应该也有弟弟的一份呀。当时怎么就没和他商量呢?怎么卖得就那么痛快呢?为什么卖它?徐志远半张着嘴眨巴着挂有眼屎的眸子,脑子里飞快地回忆一年前的情景,他想捋顺思路找出个前因后果给弟弟一个解释赢得谅解。记得当时是要买新房为了少还利息增加首付,另外徐志达开车撞人要钱了事、大娘和父亲就势要重新均分房产。应该是这些,自己是被逼无奈情有可原呐。想到这儿,他说:“我卖房是有原因的。你们俩大吵大闹干嘛?让老人跟着生气着急。”
“你还怨我们大吵大闹啦?”徐志坚急了。“我去年带牛佳佳回来过一次,她知道咱家的情况:老人有两套房子,哥哥嫂子结婚一分钱不用花就能有地方住。她看在眼里了,她要跟她嫂子比。她说:你哥哥这是欺负外地人。人家也是大专毕业,会讲这个理。”
“我结婚时正好咱爷爷的遗产过户到咱爸这儿,我就用上了。我知道这里有你的份儿。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卖房时我给你打过电话。”徐志远急切地说。
“你就打了一次电话,还慌慌张张语无伦次。你说保证把事儿都安排好,叫我不用管了。可现在事实呢?我们转悠了半个天津市,楼价捅破了天。一开始我以为是日本人搞的房地产,收日币。进屋一问,收人民币。一平米都六千以上,二手房也他妈便宜不了多少。卖房的说这个五一节房价又涨了,你真沉得住气。牛佳佳不愿意贷款,她如果落户天津很难找到工作,我的工作也不稳定,一旦失业立刻陷入困境。”徐志坚怒言厉色地说。
“别着急,回头我跟她谈谈。”徐志远故作镇静地说。
“还别着急,她早气跑了。”弟弟高声压下哥哥,然后伤心地低下头说:“两年前我在中国西部认识了她。一个小公司的业务员,靓丽、沉稳,一下子占领了我所有脑系。在一个雨夜我们确立了恋爱关系。后来我到了广西,她辞去工作和我去闯荡。她说要跟我一辈子。我感动极了,发誓要好好待她。可是我回来才知道,我们连个窝也没有。”弟弟嘴角抽动着,伤心地摇摇头。
徐志远听了这一席话非常愧疚,怎么没早点儿张罗着帮弟弟弄套房子?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他又想起一些线索,去年看到杨俊买新房同学们非常羡慕,自己才下决心买房。又担心大娘和堂哥找上门来寻衅滋事才慌慌张张把旧房卖了。当时是虚荣心和胆小才酿成今天的后果;自己结婚时只简单装修一下就有婚房了,弟弟得每月再背上债务过活。两个妯娌的待遇还真是迥然不同,难怪人家不服。想着这儿他眉头一皱说:“我和咱妈商量商量。不行就跟老人挤着住吧。”
“不行,人家不愿意。为什么你们结婚时有房子,我们就得跟老人挤在一起。”徐志坚加重声调用手拍打着床帮向哥哥喊道。“她说咱们人类得越活越文明,不能还像猴子那样都攀在一棵树上,像原始人挤在一个山洞里。”
徐志远被人类文明史折服,不禁吐出一句话,“那就让咱爸咱妈搬出去。”
“你让我们搬哪儿去?这是我从娘家继承的财产。房子都让你们占了,我们今后怎么过?”母亲显然不满大儿子的提议。
“让他们先把婚结了。放心吧,我会竭尽全力把你们安置好。”徐志远笃誓般坚定地说,“再买套房子。这事交我办理。”
一直如泥胎石塑般呆坐的徐荣岭眼神抖动了一下,把头扭过来朝长子望过去。
“你一个人买不下来,得你们哥俩一起办。”母亲说。
徐志坚看了看墙上的挂表说:“不行,我得走了。”边说边下了床,趿拉着旅游鞋去拉行李箱。“你和咱妈去看看房子,有中意的赶紧给我来个信儿。我回去和小牛子商量商量能出多少钱。”
“没事,你忙去吧,这件事我办。”徐志远站起来说。
“吃了早点再走吧?”妈妈也下了床关心地说。
“黄金周结束了,我得奔赴工作岗位挣命去。唉,上海滩天津港,全国房价都猛涨。”徐志坚拖着拉杆箱走出了门。
“什么时候回来?”母亲送出门问道。
“没准儿。快回去做早点吧,家庭妇女。”徐志坚奚落着母亲,头也没回地走了。
徐志远独担大任的豪言壮语总算争回了面子,在弟弟临走时不致于像母亲一样啰嗦些没用的废话还挨数落。把房子买下来还能有哥哥的样子,否则还不得一辈子忍气吞声受埋怨。买下房子,除了自己还能依靠谁?一言不发的父亲早把财权交给了母亲,而母亲操持了半辈子也没存下什么钱。他气呼呼地背着手在客厅里溜达,前几天还在大上海的繁华中穿行过往,今天不致于落魄到卖套旧房子挨弟弟数落吧。想罢,他快步走出门去。
母亲追出门来喊着:“中午过来吃饭吧…。。”
这几年临街的一楼房子几乎都成了底商。房屋中介在其中占有相当比例,往往一条街上就有好几家,有的地方竟是三家比邻。它们多数是连锁型的,搞得比较正式。店员都是年轻人,身穿统一的黑色西装制服,扎领带,脖子上挂着胸牌。办公设备齐全,电脑、打印机、复印机、刷卡的POS机都有。广告宣传整齐地贴满玻璃窗;那些单干户则追求简约,突出家庭氛围。老板亲自盯着店面,早上十点多了还穿着睡衣坐在门口吃早点。屋里可能有一台电脑,未成年的少爷正在用它聚精会神地打游戏。广告纸密密麻麻地贴在一块木板上,斜戳在行人便道上。
但是不管何等规模,只要是房屋中介准有人进进出出,一幅红火的景象。
徐志远胯下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两只手按在车把上,眼睛扫视路边底商的匾额飞快地行使在马路上。忽然路边的一处底商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赶忙双手死死捏住车闸,将右脚踏在便道牙子上帮助刹车。滑行了五米多远车子停了下来。他将车搬上人行便道锁好。
这是一家房屋中介所,名号颇有创意。橘黄色的灯箱匾额衬着四个大红字‘美辰置业’,下面有两行小字‘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二手房的源头小户型的首选’。玻璃门窗上贴满了十六开大小的广告纸,上面印着房型图,图下是简要介绍,写明大致地点、楼层、朝向、产权、房龄、面积、价钱。
“大哥,进来坐会儿,来,进来进来。我给您详细介绍一下。”一个胸牌上印着‘置业顾问’的青年小伙子礼貌地上来接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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