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正要去捡,侉子陈一指雪蓝:“让她来!她年轻身子灵活!”身着无袖连衣裙
的雪蓝走过来,轻盈地蹲下去,飘逸地站起来,薄薄的浅色碎花长裙像一朵盛开的
燕子红花。
风高夜黑的时候,侉子陈一声号令:“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你们出手了。”
调查队员们兵分十二路,悄然扑向天门口所辖的十二个大队。下半夜,调查队员们
用接受紧急任务的名义,陆续将各个大队的大队长带上小东山。只有杭九枫是侉子
陈亲自通知的。
侉子陈让杭九枫打开粮管所围墙上的后门,直接走进被茯苓柴掩藏着的屯兵洞
口。在那些粮食和木炭面前,侉子陈说:“俺只说一句:俺像华小于一样,也要事
情真相,谁先开口,谁就可以离开这屯兵洞。”有调查队的人补充说,只要愿意,
也可以长期住在洞里,有水喝,有饭吃,就是没有灯,只能二十四小时摸黑。杭九
枫马上接着说:“没有灯也不怕,我可以屙泡尿照照你们!”十二位大队长,平时
都是能说会道的角色,这时连附和杭九枫的话都不敢说。
夜里发生的事几乎无人晓得。倒马桶的女人,牵牛上山吃露水草的孩子,倚着
门框用力将睡觉时粘在喉咙上的脓痰咳出来的老人,往门轴上滴几滴炒菜时也舍不
得放的油以方便男人悄然溜走的年轻寡妇,都像往常一样在轻薄的晨雾中出出进进。
贴着白色对联的九枫楼看上去变凄凉了,日常生活并没有变。一镇出门去雨量室,
家里的三个女人追着数落他,若是听了她们的话,从二十几个主动上门提亲的女子
当中挑一个结婚,有好事冲喜,段三国就不会死得如此突然。她们还劝一镇,不要
想雪家女人了,只要他天天在杭九枫面前叫父,想得再多也是白想,快三十岁的人
了,还是趁早回头。“哪个女人我也不想。”一镇用哭丧哭哑了的嗓门顶撞了一句。
一镇要去河边,雪蓝要去山上,二人在街上碰到时,彼此看上一眼,既不说话,也
不点头微笑,平平常常地走到上街口后就分手了。
到吃早饭时,一镇他们才发现找不着杭九枫了。
“听说后山上有座屯兵洞,是不是不小心掉进去了?”侉子陈主动提起屯兵洞,
让闯进小教堂的一镇不敢再追问。
一镇一惊慌,街上就涌起阵阵不安。临近中午,有七大队的人来打听大队长的
情况,相隔不久四大队和五大队也来了人。再往后各个大队都有人来,十二个大队
长同时不见了,只有侉子陈表现得若无其事。
午睡醒来,侉子陈又到了气象站:“我要同雪蓝谈谈气象日志上的一些问题。”
雪柠说:“我是站长,这里的事归我负责。”
侉子陈说:“该找你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你。”
侉子陈走后,雪柠和雪蓝便抱在一起哭。哭完了,母女俩又互相安慰,都说侉
子陈又不是驴子狼,总不能将人生吞活剥了。雪蓝进到小教堂里,秘书将她指向侉
子陈的睡房。雪蓝进屋时,侉子陈故意站在窗前背着她,好久之后也不转身,突然
发问:“俺来天门口的目的你明白吗,要不要俺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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