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阿彩是我的老婆。”
“那是往日的事,她与你离婚后嫁给了我。”
杭九枫在言语上没有沾到任何便宜,便来更强硬的。二老板也不怯懦,说着话
就随杭九枫去小教堂接受审查。例行的问询过后,杭九枫挥手撵走了做笔录的书记
员:
“我要你说实话,你晓得她是癞痢吗?”
“日本人还没投降时我就晓得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同她结婚?”
“同你一样,我能够治好她头上的癞痢。”
“我不信,你不可能有超过我的高明招数。”
“我以为阿彩提前回来,是想将一切都与你说清楚哩!”
“她没说,一句有用的语都没对我说,好像我是瘟神。”
“也是的,我那药方,病人是说不出口的。你也晓得,癞痢是天下最难诊治的
病之一。你那芒硝的用法,阿彩都对我说了。就当是以药会友吧,我也实话实说。
一般医生郎中只能对付癞痢皮,你这芒硝进了一步能达到癞痢肉,却拔不出癞痢的
根。我这办法要难得多,叫做一洗二抹三涂四引虫,外加内服。瞒到死也不能让病
人晓得,那些东西哪是人用的呀!阿彩不一样,越是说不出口的东西,她越想了解。
我也没有半点瞒她。她说,只要不受杭九枫的控制,莫说是搽抹,哪怕要将这些东
西全部吃下去,她也心甘情愿。”
“这是阿彩说的原汤原汁,还是被你加了盐、添了醋?”
“杭先生若不相信,可以亲自找阿彩问一问就清楚了。”
二老板说话的语气和措辞都很得体,既无嘲讽,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姿势。
杭九枫找不到任何借口,只好说:“阿彩同你说过一件事没有?”见二老板一
脸茫然,杭九枫就将过去在阿彩面前起过的誓说明白了,“那时,我硬说天下不会
有第二个男人会娶她,没想到你会做她的第二任丈夫。所以,我要将从前吐在地上
的那泡痰舔起来。
阿彩当年的睡房已经做了测候所,她屙尿用的马桶自然也不在了,只好在这只
男人屙尿的粪桶旁了确这心愿。“杭九枫往地上吐了一泡痰,然后果真趴在地上伸
出舌头细细地舔得于干净净。
“你可以走了。”杭九枫站起来说。
二老板转过身去,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喀嚓”一声响,他便停下来不走了
:“杭先生用不着玩这一套!我在武汉三镇闯荡多年,有钱的,没钱的,有枪的,
没枪的,有权的,没权的,有狠的,没狠的,军阀强豪地痞流氓,世间形形色色的
人我都见过。这样说吧,阿彩曾经帮我算了一笔账,这些年挨黑枪有三次,被人威
胁要上门来自缢的有两次,在后门外放火的也有一次,被人绑票、关进各种黑屋子
又有三次。我听出来了,杭先生只往枪膛里放了一枚空弹壳,若是只想吓人,那又
何必如此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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