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干吗要把井填死了呢?”
“这井里死过人。”
“你是说那孩子掉到井里淹死了。”
“那井壁很高,而且有井盖,井盖上压着大石头,孩子是不可能掉进去的。”张季元伸手替秀米挡住纷披的竹枝,却碰到了她的发髻。
“那你说,孩子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张季元说,“我和宝琛住的那间厢房,墙上贴着祛病符,说明孩子病很重,陈老板还替他做了降神会,请了巫婆来驱鬼。但那孩子还是死了。”
“那死在井里的又是谁?”
“孩子的母亲。她是投井死的。”
“后来,陈老板就把井填实了。”秀米说。
“是这样。”
“后来,陈老板在这座房子里也住不下去了。”
“是这样。”张季元说。
他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她。他们眼看着就要走出这片幽暗的竹林了。月亮已褪去了赤红色的浮晕,像被水洗过一般。她听见流水不知在什么地方响着。
“你害不害怕?”张季元柔声问她。他的嗓子里似乎卡了什么东西似的。
“害怕。”她的声音低得自己也听不见。
张季元就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不要怕。”
在这一刹那,她又闻到了他腋窝下的那股烟味。她听见自己的肩胛骨咯咯作响。任凭她怎样凝神屏息,她的喘息声还是加重了。竹林的喧响,清朗的月色,石缝中淙淙流淌的泉水都变成了能够听懂的语言。她已经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不管表哥说什么,她都答应;不管表哥做什么,她的眼睛和心都将保持沉默。她又想了许多天前的那个梦。她在梦中问他,门在哪儿?表哥把手放在她的裙子里,喃喃地说,门在这儿……
“妹妹……”张季元看着她的脸,似乎正在作一个重大的决定。秀米看见他眉头紧锁,神情骇异,在月光下,那张脸显得痛苦而忧郁。
“嗯。”秀米应了一声,抬头望着他。
“不要怕。”终于,张季元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将那只手挪开了。
他们走出了那片竹林,来到了小院的门前。
表哥迟疑了一会儿,问她想不想在门口坐一会儿,秀米就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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