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站在你们中间,看着她心湖里的冻结和你心湖里的波浪。
很多人看到你和小女孩的见面。但他们并没有看到我所看到的。不同的眼里有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心会有不同的解读。
那天,只有我,或者还有你自己,在这个平常的见面寒暄的景象下面,看到了一个正在形成的巨大漩涡。它的生成是如此惊心动魄,力量是如此无坚不摧,范围是如此浩瀚而巨大,如果要加以形容,或者可以形容为:一个范围是纽约市120倍大的高速漩流,深度从洋面直达马里亚纳海沟。
但是,就算突破事物的表象,能看到下面潜藏的涡流,又能如之奈何呢?
以我的血肉之躯、女流之力,怎样去与这种千秋万载的古老力量抗衡呢?
就像不能阻止冬天取代秋天,就像不能阻止太阳东升西落,就像不能阻止年华老去,就像不能阻止沧海桑田。
当时,最让我不能理解的是,那颗钉住你不能逃避的钉子并不来自外界。它是来自你自己的。
是你自己身上的某种力量强迫你自己不可逃避。
是你自己在命令你自己面对着你不愿意面对的强光。
第七百四十五章 最后一次深谈
(一)
过了很久。也许,到现在。我才明白:其实,平静地和一生挚爱说再见,那还并不是最大的勇敢。
最大的勇敢是,平静地面对,根本没有人,可以和他,说再见。
(二)
值班室。
柴老师带我来到值班室门口。他左右看了看,他低声对我说:“他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我感激地看着柴老师。我说:“谢谢老师。”
柴老师摇头说:“快去吧,你们说完话,我就叫徐师傅还开车送他回去。”
他把值班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他再次左右看看,把我推了进去。
我进入门里的那一瞬间,听到身后轻微地嘎拉响了一声,柴老师在外面把房门替我们关上了。
我适应了一下房间里比较昏暗的光线,然后我就看到了你。
你半靠在钢丝床的枕头上,身上盖着毯子,身边还是放着一只氧气枕。
你闭着眼睛,一下一下地深呼吸着从管子里源源而出的氧气。你看上去非常疲倦。
我走到你身边,在你床边坐了下来。
我说:“指导,不舒服吗?”
你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我。你振作了一下,你说:“来回走了600米,又站了那么一阵子,感觉有点累。”
我握住你的手,看着你衰弱到走600米都会累到需要吸氧,我的心里痛楚难言。
我说:“这么辛苦,求你不要去比赛了。你会累到的。”
你说:“和布朗先生,见都已经见过面了,现在说不要比赛,太失礼了。”
你说:“我没事。吸会儿氧气,感觉就会好多了。”
我捂住了眼睛。
你把我的手从眼睛上拉了下来。你说:“心心,别难过。不要流眼泪。你的眼泪,就是我的血液,你不停地流泪,会让我觉得更加无力。”
我哽噎了一会儿,用力忍住眼泪。我感觉到你的手一直在颤抖。
我看着你的手,说:“你的手怎么了?”
你说:“最近这两天都是这样的。睡着的时候都会这样颤抖。控制不了。”
我说:“那,这样的话,你还能打比赛吗?”
你说:“也许那时候就不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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