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紧张,我没打算做什么,听天由命、顺其自然罢了。反正,”她无奈一笑,“这孩子迟早也是留不住的。”
“谁说留不住?”不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杨昭大步迈入,直至床榻前,拉住她双手,“以后不许再说这种丧气话。”
明珠把手里药碗放回案上,起身对他行礼。
杨昭道:“她又不肯乖乖吃药了?你出去吧,这里有我来。”明珠便依言退出门外。
菡玉仍是不肯喝药。他端起碗谑道:“你是非要我喂你才肯喝么?我可没明珠那么有耐心,一勺一勺地劝。”
菡玉道:“喝了也无济于事……”话没说完,就见他端起药碗自喝了一口。
菡玉目瞪口呆,刚想说那是妇人的安胎药,男子不宜饮用,他已放下碗俯身下来,一手撑着床栏,一手圈住她脑后,唇齿相接,把那口药哺入她口中。
她措手不及,险些呛到,药汁糊里糊涂地就吞下去了,他却还不放开,唇舌交缠,和着汤药的苦味。
渐渐地就有了些缠绵之意,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吹在她鼻间,连她的气息也被扰动。
半晌,杨昭方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哑声道:“至少还要下个月啊……”
菡玉脑子晕乎乎的,没有听清他的话,问道:“什么下个月?”
“没什么,”他矢口否认,眼神里的含义却露骨得很,把药碗端到面前,“还要我喂你么?”
“不、不用了。”菡玉红了脸,连忙抢过药碗来,眼角不经意瞄到明珠放在桌上的另一碗,“相爷,这碗药放凉了,明珠刚给我端了热的来,就在桌上呢。你帮我拿过来好么?”
杨昭不知有异,把桌上那碗补药拿过来。菡玉凑到嘴边,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继而不动声色地全部喝下。
“觉得好些没?”
菡玉放下空碗,见他面有忧色,微笑道:“这几日确实觉得比上月活泛了许多,神医果然了得。”
“那就好。”他坐在榻沿,握住她双手,眉宇间已带了倦色,却舍不得离开。
她心生怜意,柔声道:“相爷忙了一天,早些回房休息吧。”
“我不累,你要是觉得乏了就躺下睡,我在旁边陪着你就好。”
菡玉想起前两日每次他守在床边,最后的结果都是第二日醒来发现枕边有他睡过的痕迹。虽然如此,见他强忍疲倦的模样,还是觉得不忍,便道:“我也不累。天天躺在床上,都快睡成一把懒骨头了。”
两人对坐了一会儿,菡玉问道:“相爷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是朝中事务繁忙么?”
杨昭别开脸去:“这些你就不用烦心了,只管好好养着就是。”
菡玉道:“我也是看相爷最近总是形容憔悴,想必是有烦心之事。菡玉如今虽然卧病在床,不能与相爷分劳,但陪你说说话,听听你的……”她本想说至少可以倾听闲谈解闷,但看他的眼光越来越不对劲,自觉这话说得太像关怀了,怕他又要误解,连忙住口。
杨昭满心欢喜,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确实值得了。“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我擅自去了岭南,陛下面前少不得要寻列名目,又积下许多事务等着处理,所以多花了些时间在外头。以后我一定早些回来陪你。”
这几个月朝内风平浪静,韦见素全权代理,处置得也算平顺,不至于弄出个烂摊子等他回来收拾,疲于奔命必另有原因。菡玉也明白他是不想她忧心挂怀,可以好生休养,但这等大事她怎么可能完全放下不闻不问?
“相爷,安禄山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杨昭执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玉儿,你身子要紧,朝堂之事交给我就好。”
菡玉道:“相爷,但请以实相告,否则菡玉实难安寝。”
他轻蔑地扬眉:“安禄山之辈,我还不放在眼里。只是他蓄谋已久,势力盘根错节,一时之间难以拔除。你放心,再给我些时日,定能……”
菡玉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安禄山如今已成一方霸主,远在范阳鞭长莫及,哪是说拔就能拔得起。相爷切莫大意轻敌……”
他哼道:“再大能大得过当日的李林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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