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菡玉从兴庆宫出来,又迎面撞见杨昭。
最近她似乎只要一出京兆府衙,总会不期然地和他“偶遇”,今日特意打听了他有事在身才偷偷来兴庆宫请旨,没想到还是被他逮着,心里暗叫不好。
杨昭笑吟吟地走近来:“刚见完陛下出来?你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府衙里,是什么大事把你请出来了?”
菡玉心虚,听他的话便觉得句句有刺,犹豫着是该主动托出还是等着他兴师问罪,一时没有言语。
杨昭见她不理睬,又道:“我倒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河东节度使李光弼,加封河北道采访使、魏郡太守,制书已下,大约明日朝上便会通告百官了。”
菡玉更加笃定他是问罪来的,看他笑容满面,一点都瞧不出要发怒的样子,吃不透他到底要怎生耍弄她,不如自己认了干脆。
她摸了摸袖中那纸任命制书,刚要取出,他突然问:“李光弼是你另一个师兄,对不对?”
菡玉问:“你怎么知道?”手里的制书也停住没有拿出来。
“你自己提过的。”杨昭见她疑惑,又补充道,“那年杨慎矜案,你在大理寺牢中,河东节度使王忠嗣也正获罪下狱,你向他提起的,说你的同门师兄弟李光弼在他麾下。”
菡玉这才忆起确实在牢中遇到王忠嗣,偶尔攀谈提起,没想到这么点小事也会传到杨昭耳朵里,他还一直记着。
那么早……
不过他不知道李光弼是师弟而非师兄,看来确实是当时留心,并没有特意去调查过她的师门。
杨昭凑近她,放低了声音:“玉儿,我欠你大师兄的那份,在你二师兄身上补回来了,你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吧?”
原来李光弼加官进爵是他出的主意。菡玉讷讷道:“我哪有生气。”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看来他还以为自己尚不知道此事。
“听你的语气就知道还在赌气。这次就当我将功折罪,你要是还不满意,回头我立刻给你大哥安排一个职务,你说哪个……”
“不必了,”菡玉打断他,“大哥已经回衡山去了。”
“玉儿,”他盯着她,“你到底在气我什么?自打你回来之后,好像换变了个人似的,就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看,以前你对我可没这么挑剔。”
菡玉怕再与他纠缠下去又要横身枝节,夜长梦多,低头思忖着如何应付:“你说呢?”
“要我说?”他笑了出来,“大概是爱之深而责之切吧。”
菡玉的脸忍不住红了,更兼心虚歉疚,脑袋几乎垂到胸前:“相爷,你是不是还要进宫去见陛下?时候不早了……一会儿回去再说……”心下又羞又愧,恨不得夺路而逃。
杨昭依依不舍地放开:“那我回头再去找你。”
菡玉轻轻点一点头,他的手一挪走,便立刻转身逃也似的飞快跑开,那模样只能用落荒而逃四字形容。
杨昭以为她是脸皮薄害羞,只顾着欢喜,不疑有它。
菡玉满心惴惴,不敢想象杨昭听到她自请前往河北宣旨时会是什么反应。一直到第二日黄昏到达长安以北四五百里开外的延州,仍无追兵赶及,才确认自己不会被他半途截回去了。
潼关外就是叛军阵营,去河北须先往北取道太原,再往东经井陉而至河北。一路兜兜转转,用了半个多月方出井陉,追及李光弼大军。
万余人的大军尚未扎营完毕,就见旌旗林立兵马肃然,远看只见灰茫茫的一片,绵延数里不见首尾。触目而及是玄铁战衣连成的浩瀚黑海,仿佛日光也被吸入,只余肃杀的黑沉。
李光弼见朝廷派来宣旨的竟是菡玉,大吃一惊,匆匆接下委任状,便急忙遣退左右,问道:“师姐,你怎么不在京师好好呆着,跑来这兵荒马乱的地方?”
菡玉面有赧色:“大夫别叫我师姐了,真是折煞下官……”以前有个爷爷辈的七旬老翁史敬忠叫她师叔,现在又来个河东节度使叫她师姐,真有些承受不住。
李光弼道:“你比我先入门,当然是师姐,长幼有序不可乱。”
菡玉道:“大夫如今不比往日了。要不我们私底下以师兄弟相称,但在人前还是互称官职,免得他人好奇还要一一解释,‘师姐’二字更不要提了。”
李光弼想了想答应了,又问她:“朝廷没人了吗,为何派你太常少卿出来送信?”
菡玉笑道:“我是听说师弟自己带兵打仗了,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投奔,死乞白赖才从陛下那里求到了这份送信的差使呢。”
李光弼了然道:“是不是不想在朝堂上趟浑水了?”
菡玉赧笑道:“师弟心如明镜,什么都瞒不过你。现在外头乱得很,史思明一听你出了井陉关,定会立刻来袭,我可不敢这时候出去送死,没法回去向朝廷复命了。先在师弟这里避一阵子,师弟可要多多担待啊。”
李光弼道:“在京城当过官就是不一样啊,都学会油嘴滑舌了。师兄文武双全样样精通,军中正缺这样的人才,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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