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初在康熙那里自幼如此,长久下来,习惯了女儿总在身边的不只是康熙,还有习惯了七公主常在乾清宫的嫔妃们。
她们本就在猜测,想来等七公主出嫁,皇上一定会破格封七公主为固伦公主——毕竟这些年的偏爱是肉眼可见的,七公主又带祥瑞之名降世,皇上格外看重,封固伦公主也在意料之中。
如今只是她们猜测中的日子提前了,虽然还是不免有人心里头不大平衡,但一则敏若作为贵妃在宫内积威不轻、人缘也不错,还没人敢到她眼前来说酸话;二来她本就担着教导公主之责,公主们或是现在或是未来,总是要到她手底下混的,那些生育了小公主的额娘们便是心中不平,也不敢宣之于口。
——谁敢得罪自己头顶的上司加上孩子未来的老师呢?
反正听着人说酸话的几个诞有公主而位份不高的嫔妃相互之间交换了几个眼神:她们是不敢。
未因不平而迟疑,她们原本就是犹豫在康熙可能要立敏若为后这一点上。宫里没有皇后的年头太长,大家一想到要过上日日晨昏定省、头顶压着一座名份上的大山的日子就有些讪讪不安。
又因消息未曾准确落下而举棋不定,不知是否该提前讨好,也摸不清应该如何与新后相处,心里又抱着微弱的希望,希望封后之说非真,想着反正旁人也没动静,干脆就再等等。
然康熙的行为既证实了他并无封后之心,那些举棋不定之人顿时将犹豫全消,一窝蜂地赶来恭喜敏若。
对宫里人,敏若不好如对外命妇一般如秋风扫落叶似的无情,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还客气地招待着,二三日内永寿宫茶点消耗竟比公主们正常上课的时候还要大,看着报上来的账目,敏若不禁唏嘘:“这有一回事,真是费银子啊。”
兰杜笑着端上一碗热茶,“皇上赏的东西足够添补了,还有许多富裕的呢。旁的也罢,有一斛珠子,虽是合浦珠,可那光泽、大小,便是比等闲贡上的东珠也不差什么。才奴才与迎夏姐姐点了点,咱们库里的珠子实在是太多,这些若收进去,也不知猴年马月您能想起来用,不如就现打算打算,想想拿来做个什么。好好的珠子,白放在库里蒙尘了,过些年,光泽也不如现在好了。”
那样大的珍珠,拿来无非是打造首饰用的。寻常衣裳虽有攒珠绣法,可也只用小小的米珠,圆溜溜的珍珠挂一身,一来过于奢靡,敏若不大习惯,二来也是在沉得很。
敏若想了想,道:“今年楚楚、庆云和雪霏都种了痘,也是要留头发梳发髻的小姑娘了。就给她们三个一人打一套头面、一只精巧钿子吧,命内务府的人好生画几个花样来,要相似又各有新意的,我再来选。剩下的做些银丝缠花嵌珠的手镯,恬雅她们、应婉都要有。再有的,迎夏你们四个每人两颗,余下的对半分给瑞初和斐钰,让她们自个赏玩安排吧。”
她对孩子们好,不因她们的额娘都是谁、与她关系怎样,一开始待她们好仅是因为下意识地照顾一群稚嫩的小姑娘,而相处下来对她们好,则是因为她们是她的学生,孺慕、亲近、信服她,她又怎能对孩子们不好?
所以敏若与楚楚的额娘德妃、庆云的生母章佳氏和雪霏的额娘袁贵人都关系平平,却并不影响她对公主们好。
在她这,孩子和额娘与她各论各的,只要是颗能教的笋,她都会用心教导,而与任何人相处,都离不开人心换人心的。
尤其宫里的孩子们感知更是敏锐,谁对她们好,她们又岂会不知?
敏若一贯手松,或者说那点珍珠也不值得她在意,兰杜都习惯了。听她这么干脆地安排了出去,笑道:“奴才都记下了。谢主子赏!”
同样,兰杜在敏若身边多年,身家丰厚,两颗珍珠也并不值得她在意。
但敏若亲口安排分的,总是不一样的。
见她笑意盈盈的,敏若轻睨她一眼,道:“从前还不知你竟这样财迷,看来今年的压岁钱我该多给你们封点才是!”
“主子您出手已经够阔绰的了。”兰杜笑道:“人都说,阖宫里的主子们都大方,也有阔绰的主儿,可唯有您,对自己宫里的人是真大方。”
敏若有些无奈,“答应我,兰杜,别走一套,你不合适。”
兰杜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沉稳可靠那一流的,溜须拍马真不适合她。
兰杜嗔怪地看她一眼,“奴才说得都是真心话!”
内务府才被康熙收拾了一顿,正是风声鹤唳、上上下下小心办差的时候,敏若发话,他们自然得仔细着办,尤其敏若出手阔绰,从来不要他们孝敬贴补,也从不让他们白干,得了敏若的差事,他们办起来就更上心,做得好了搏个好,大年下打这些首饰,用的又是御赐的珠子,一看就是给公主们做的,他们做好了,赏赐也不会轻。
利益当前,内务府的人动作极快。没几日,敏若便瞧见了内务府送来的三四套样式,按她的吩咐,是几种不同的风格,每种风格画的一套三式的头面加可以单独佩戴的口钿,图纸极精细,瞧着样样都好。
敏若便选出一套图纸,交代内务府算好所需金银重量与其他配料,回头告诉给迎夏知道便是。
年底了,兰杜和迎夏都忙,其中迎夏是专管和宫内对接的,她们两个共同管理永寿宫的库房,这点事情哪个人做主都行。
事情发展到这里,便不需要敏若再操心了,一切事情自有迎夏替她打点妥帖。
一连下了三四日的雪,好容易这日放晴,乌希哈做了些红糖炒芝麻,吃食简单,吃的是个心意。敏若除了给安儿和瑞初送去的两份之外,敏若又叫人装了三匣,披上斗篷,带上迎春和兰芳出了门。
她溜溜达达地先去了咸福宫,把炒芝麻给阿娜日撂下,然后便拐去了隔壁。最近天寒地冻,书芳出门也少,安心闭门安胎,也正经有几日没见敏若了,听到她来还怪惊喜地,在殿门口等着迎接,笑道:“姐姐怎么忽然出门了?”
“做了些红糖炒芝麻,给你送一些。”敏若关心她的身体几句,正如太医所说的,书芳的身子康健,胎像也好,还有赵嬷嬷这等经验深厚的老嬷嬷照看,书芳本人也通医理,这一胎可谓是buff叠满,若不能孩子不能顺顺当当地落地才是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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