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这一番猜测,洁芳心里也大概有数,针对这一点,他们也不得不做准备。
年底,芽芽如去年一样进来陪敏若住了一段时间,敏若身边的日子属实安逸,舒心得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眷恋,好像无论积攒多久的疲惫,都能于短短数日中在这里被洗涤干净。
由于微光内许多授课先生都与洁芳有交情的缘故,芽芽在微光备受“关注摧残”,如今最直观的结果就是每一门她修过的功课都很拿得出手。
但到底年轻,少练,拿得出手放在敏若这也就是过关水平。
这两年宫里没有小公主,敏若倒是清闲,但偶尔也犯点传道授业的瘾,芽芽去年躲过了,今年到底是没躲过,被敏若一门一门地考校提点功课。
芽芽本人乐在其中,偶尔过来探望额娘和女儿的安儿看着却觉苦不堪言背后发凉——他少年时读书,倒是也一点即通过,虽然气坏了上书房不少先生,但天资和肚子里的墨水是实打实的。
后来放弃了书本开始将心思都放到土地上,拼起来也是叫康熙这个少年时熬夜读书读到吐血的狠人都赞许认同的,但许是小时候蹭姐姐们的课留下的阴影,他总觉得敏若讲的课就不是正常人能听懂的——进度紧、内容多、学起来难。
除了琴棋书画之外,还有各种天文地理五花八门的知识,芽芽学得津津有味,早就堕落成了“厌学青年”的安儿听着只觉坐立不安。
这日凑巧,舒窈也过来向敏若请安,带着几斤鲜山楂想求乌希哈帮着做些果脯,敏若睨她一眼,“我的人,也是那么好请动的?”
“做出来分乌希哈姑姑一半嘛!”虽然是能当娘的人了,舒窈还是很好意思对敏若撒娇,拉着她的袖角道:“您就体恤体恤我吧,好容易挤出一日空档来的。最近忙得头晕脑胀,就想吃山楂果脯,可京里四处卖的都不合我意,只能舔着脸来求乌希哈姑姑啦!”
她对敏若拱手拜拜,又拜拜乌希哈,仔细形容道:“要那种薄薄的一片卷成卷,入口有些硬,酸中稍微带甜的果脯。”
敏若听了不禁笑,这可真是,一年没吃到了,果脯名字没记下,味道口感却形容得半分不差,也算是一种本领。
乌希哈笑着侧身让过,“公主不必客气,娘娘既然点头了,奴才做给您就是了。您是要吃山楂卷儿吧?”
敏若顺手打开炕桌上一个八宝攒盒,里头一格里满满是白绵纸包着的、舒窈形容的那种果脯,撕开里头是红艳艳的小卷,对着阳光看,颜色极为通透,触感微硬,入口很有嚼劲,酸中带甜,开胃醒神。
舒窈眼睛一亮,连道:“就是这个!多劳姑姑了!”
乌希哈笑吟吟应下,舒窈又抱怨道:“我说要吃山楂果脯,府里在京中各个点心铺几番采买,都没买到这种滋味的。要不就太甜、要不就太酸,吃着都不合意。熬到半夜头昏脑涨的,指望着吃一点醒醒神,太甜了发困,太酸了却只会倒牙,吃下去心情更不好了,脑子半点不想动。”
敏若看出她眼圈发黑,想了想,问道:“多久没睡个整觉了?”
舒窈长叹一声,搓了搓脸,道:“反正这半个多月,每日能睡上两个时辰就是赚的了。”
敏若便皱眉,又问:“可去见过你额娘了?”
舒窈不明所以,茫然答:“才从额娘处过来啊。”
“那就快回府好好睡觉去!好容易休息一天,还出来走动什么?那果脯做好了要烤要晾,今日是做不完的,你且回去,明儿做得了,我叫人送到你府里。”
敏若不容舒窈置噱,直接将事情安排完毕。舒窈开始是茫然,后来又眉开眼笑,手臂垫在炕桌上,拄着下巴笑吟吟仰脸看向敏若,道:“娘娘心疼我了,是不是?”
敏若睨她一眼,“快回去歇着吧!”
舒窈只管嘿嘿笑,敏若索性交代安儿:“时候也不早了,你就送你十二妹出去吧。”
安儿刚要答应,舒窈就坐直了身子道:“十哥还是别动弹了,在这多陪芽芽一会,宫门落锁还早着呢。我正好再回去和我额娘说一声,然后直接乘轿就出去了。竞雷陪着我呢,娘娘不必担心。”
竞雷即是舒窈的贴身侍女。
舒窈的贴身侍女名字起得很有特点,一个叫竞雷、一个叫赛风,还有一个叫离火……反正都是半点没有诗情画意的名字。
康熙当年还拿这个鄙视敏若,说她的风雅诗书都在舒窈身上折戟沉沙了,等后来舒窈主持火器工坊能独当一面时,他又说自己当年没看错人,舒窈果然非寻常俗流。
反正是正说反说理都在他,敏若已懒得搭理了。
这会听舒窈如此说,敏若便没坚持,只叫兰芳送她出去。
舒窈可见是累得狠了,仪态上,虽然从小打下的底子顶着,但走起路来还是飘飘忽忽令人感觉跟游魂似的。
安儿便觉心惊,小声道:“这可绝不只是半个月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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