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大蒜素能把法喀从同时受枪伤、箭伤的境地捞回来,如今不过遇到野狼,在狼爪和惊马的马蹄下受了伤,同样也能把他再捞回来一次。
只是那被康熙命名为“消热拔毒神方”的大蒜素不耐久放,所带数量不多,还得新制,康熙一声令下,太医院跟随来的大多数医士都忙活去了,敏若留在法喀帐中,不愿离去。
海藿娜未曾随同来塞外,法喀身边也没带几个人,霍腾虽是晚辈,但他也跟着出去,受了惊也受了伤,敏若不是周扒皮,不可能再把他拉来盯着法喀。
便只能她自己上了。倒也不需要她干活,只是法喀帐子里总得有个人坐镇。
康熙心知自己拉不走她,便没多劝。
在猎场里碰到狂躁的狼群不是小事,他还有许多后续事情要处理,蒙古各部的首领们现在正捏着一脑门冷汗在御帐里等着辩解发落呢,他得过去。
确定法喀一时没有性命之忧了,他冷声吩咐太医几句,叫人带瑞初回去喝宁神汤,又叮嘱敏若:“你不要勉强,法喀这回眼见是没事了,你的身子也紧要。”
敏若冲他欠身,“妾身明白,只是想守着他,等了醒了再回去。要不然他半夜发起热来,这一帐子的人也必都是六神无主的。”
康熙叹了口气,点点头,看了眼榻上沉沉昏睡的法喀,抬步走了出去。
康熙一走,跟着他的宫人也都撤了,帐子内立刻宽敞了十分不止。
太医院跟来的医术高超的太医们这会都被康熙撂在法喀帐子里了,确定法喀一时无性命之忧,他们才敢擦一擦脑门上的冷汗——康熙不是嗜杀之人,但方才那样的事态,皇上那样的目光神情,真是叫他们在心里为自己头顶的帽子捏一把冷汗。
何况榻上躺着的那位不仅是大清战功赫赫的国之柱石,还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
若医不好果毅公,哪怕皇上不发落,这事若在贵妃心里过不去,那也不好办。
敏若走近内室来在法喀床前坐了,几位太医一个个便借口熬药、开方退了出去。
临出去前,窦春庭看了敏若一眼,二人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敏若心里那口气松了,再看法喀时,却又气不打一处来。
她先查看了法喀的伤势,然后指尖搭在他的脉上,眼光恨恨——这小子对自己下手狠啊!
马蹄踩踏和狼爪抓挠的伤看似严重,弄得他通身血肉模糊好像随时能交代了。可真正要命的伤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感受着手下虚弱无力的脉搏跳动,敏若忍住想要掐他一把的冲动,第一百次怀念起了自己那根鸡毛掸子。
她正仔细思索着温养心脉肺脉的方子、药膳,兰杜的脚步声响起,很轻,但也是敏若能够轻易发现的。
“大公主使人送了这个来。”兰杜将手中的荷包捧给敏若,其中有折着的几张纸,敏若展开细看,发现是容慈查出来的今日之事始末。
一开始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康熙听人回禀说围场外围有十分罕见的白鹿出没,便决定去看一看——倒未必是为了追寻什么祥瑞,看他带的人就知道了,若要去抓捕祥瑞、增加民心声望,怎么都得带上数名文武近臣、能干皇子声势浩大才对。
他只叫法喀点了数十精干侍卫随身保护,然后带着瑞初溜溜达达地就去了。
明显是出去消遣看热闹的。
——倒是也惜命,没单枪匹马摸鹿去。
按理说,他御前的侍卫都是有真本事的,这么一群人,便是碰上几十个刺客,也足够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可架不住他们碰上的根本不是刺客。
而是一群眼睛幽绿、似在狂态的狼。
还有一群被惊了的马。
他们的坐骑被狼群惊到,狼群被惊马惹怒,几乎成了一条死的循环链,同时攻击伤害着最好伤害的人类。
法喀伤本不至于如此,他虽身有旧伤,但弯弓搭箭在一旁帮侍卫们打缓冲还是没有问题的。是康熙险些被狼王冲撞,法喀冲上去替康熙挡了一下,执刀与狼王肉搏,因肩上旧伤力有不支,以命相搏才将一刀捅进了狼王的脖子,同时也筋疲力尽瘫倒在地之时,又被疯马踩踏一下,当场吐了一大口血出来,回来的路上便不省人事了。
而信能被报回来,是霍腾与陪驾的一个蒙古子弟发狠降服了两匹惊马,舍命奔回来报的信,不然他们还被困在围场外围的密林中,只能等到晚前官兵例行巡逻,才有得救之机。
几个时辰过去,足够把法喀生生熬死了。
兰杜在旁,只见敏若读着那书信,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随时面无表情,却有一股摄人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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