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替死鬼?你说清楚些。”叶倾怀道。
张耿贵抬起了头来,道:“塬上的粮食大多是稻米,入库前要翻晒。但是翻晒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纳粮入库的速度,所以北边有一个黄色顶盖的仓,是专门用来收粮翻晒的,新粮运过来都会先存在那里,等翻晒完了再分类入库。”
“每年秋收后两个月是贮粮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按理说,就不会再有粮车出入。但是晒粮的那个仓,一年四季都有粮车在出入。每个月初,都会有一次车队进出运粮,十几组的车队拉一晚上,每次都是从那个仓卸货上货。”
“十几组的车队,能拉多少粮食?”叶倾怀对这个没有概念。
“若是装满,约有一万多石吧。”张耿贵道。
“一万石?”叶倾怀惊道。
整个仓场上一共才两百万石粮食,一夜之间要拉走一万多石,若使用平时农户的小车,少说也要几百辆车。
“这些粮食出入,在库房的帐册上记录的是旧粮换新,下官便一直信以为真。但是,最近下官仔细一想,那晒粮的仓里都是还没有翻晒的新粮,哪里有什么陈年旧粮啊?”张耿贵道。
他说得信誓旦旦,叶倾怀却听出了蹊跷。
既然是“一直信以为真”,又为何会突然生疑呢?
叶倾怀问道:“你翻查过那些以旧换新的粮食吗?”
张耿贵摇了摇头,道:“护粮的都是薛总督的亲兵,旁人靠近不了。”
“那你怎么知道那些粮队出入不是以旧换新的?”
张耿贵听出叶倾怀话中的怀疑,心中顿时一紧,连忙哭喊道:“陛下,下官是亲耳所听,绝对错不了的。”
“你从哪里听来的?”叶倾怀问道。
张耿贵面露难色,迟疑着不肯开口,似乎在盘算着哪些可以说哪些不能说。
叶倾怀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不曾挪开,见他有所顾忌,便道:“你若知无不言,朕便赦你无罪。但要是隐瞒,那便是欺君。”
这个张耿贵显然是个胆小的,一听到“欺君”二字,身子一软又伏在了地上,语速飞快地道:“下官定是知无不言,绝不敢有所隐瞒!下官虽然学识比不上京中大人,但也读过几年书,知道为人处事的道理。下官被薛总督提拔上来后,想着……人要知恩图报,就带了点老家的山货想找个机会送给薛总督……”
大景对于贿赂官员是明令禁止的,张耿贵自然知道此理,因此说这话时吞吞吐吐的,措辞也甚是委婉。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叶倾怀的面色,见她面色如常,没有怒色,才放下些心来,继续道:“薛总督平日里公务繁忙,身边总是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下官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后来便找了一个散值后没什么人的时间去他屋中等他。结果没想到那天薛总督有客,下官在屋中等着等着,便听到薛总督和客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屋子这边走来,他们话中正好提到下官的名字,下官一时紧张,便躲起来了。”
“他们说你什么?”
“他们谈了很久。薛总督先是说,下官是个稳妥的人,让对方放心。后面就……就又说到王云仲还有粮仓的事情……”
他说到此处,声音都变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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