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瑞儿晕晕噩噩的回到归去堂,呆呆的坐在东厢房里,想一会儿,笑一会儿,从平王进来那会儿起,她心里想的、眼里看的、耳边听到的,再没有别人,只有那个潇洒如玉,沉稳如山的男人,轻叶端了杯茶送上来,轻轻摇着她,
“姑娘,你也醒醒。”
吴瑞儿兴奋的傻笑着,拉了轻叶的手,声音低低的羞涩的说道:
“轻叶,你说,今天晚上,王爷会不会来看我?王爷……”
吴瑞儿用手握着发烫的脸颊,低声说道:
“轻叶,我一想到,他就站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轻叶,我紧张得要是连话都说不出来,那可怎么办?”
“姑娘,你见到王爷了?他跟你说话没有?王爷看你,眼神……那个,是不是象夫人说的那样?”
轻叶忙挤到吴瑞儿身边坐着,满脸好奇的低声问道,吴瑞儿脸上发着烫,半晌才低声呓语般说道:
“轻叶,他的眼神,好温柔,他的声音,又好听又温柔。”
平王揽着李青出了春晖院,慢慢往春熙院走去,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会儿,平王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过了年,红敏也十二岁了,你就留心些,给她找个差不多的人家,早点嫁出去算了,女儿大了,也留不得,红敏这脾气禀性,和她母亲一模一样,唉,找个脾气温和点的,不要有什么大本事,家世也不要太好,平平安安的过过日子吧。”
李青转头看了看他,笑着答应道:
“过了年,我就托大嫂和三弟媳妇留心着合适的人家。”
平王用力揽了揽李青,压低着声音,温和的说道:
“委屈你了,都是我的不是,回去,我给你陪礼。”
李青低声笑了起来,平王面容轻松起来,接着说道:
“明天我和老太妃说,让红敏去静福庵住几天,过了年,送走了那两个女人再接她回来。”
李青怔住了,脚步顿了顿,仰着头,迟疑着看着平王,
“爷这样,也太过了些吧?大过年的,怎么能把红敏一个人扔到庵里去?”
“这你就不要多管了,只说是星宿不利,要避一避灾气,悄悄的送过去就是,免得……”
平王重重的叹着气,
“免得她不知进退,又生出事来。”
李青凝神思量了,张了张嘴,想了想,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自缚
第二百六十三章 自缚
再有几天就是春节了,驿馆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挂着几盏硕大的红灯笼,长长红流苏随风轻轻晃动着,烛光闪烁着照在光秃秃的院子里,越发显得清冷异常。
李云生裹着斗篷站在廊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清冷的院落,站了一会儿,冷气渐渐从脚下渗了上来,李云生轻轻跺了跺脚,慢慢转身转回了屋里。
屋子里夹墙和火炕都烧得滚热,李云生脱了斗篷,盘膝坐到炕上,炕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只狍子火锅,几样小菜,还有壶白酒,正温在热水中,李云生拿起筷子,从火锅里夹了片肥瘦相间,薄如纸片的狍子肉放到嘴里,一股鲜香弥漫开来,李云生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放下筷子,倒了杯酒,一口饮了。
李云生闷闷的自斟自饮着,酒入愁肠,往头脑中冲去,有几滴化作眼泪,滴落了下来,这样冰冷孤单的春节,是第几个?仿佛还有一次,那年他几岁?李云生头脑晕晕然,记忆却清晰起来,学里放了假,大家都回去了,要过年了,他一个人缩在祠堂的角落里,没有火锅,没有酒,只有用拣来的枯枝生起的那堆小小的火,身子前面是热的,后面冰冷刺骨。
先生拉了他起来,带他回家,那个眼睛亮亮的小姑娘,欢快的接着他,围着他不肯离开,“李家哥哥,你穿这衣服真好看”“李家哥哥,你尝尝这糖莲子,我最喜欢吃这个了”“李家哥哥,你写字吗?我给你研墨”“李家哥哥,你以后就住在我家吧”“李家哥哥,你以后要一直对我这么好”……
李云生神思恍惚起来,那个一身红衣的艳丽女子,那样眼神痴迷着黏在他身上,那样的富贵,那样的前程似锦,哪个男人抵挡得住?这不能怪他
李云生又倒了杯酒,一口饮尽,前程似锦?似锦的前程在哪里?他是堂堂的探花郎那个右侍郎,也不过是个同进士他已经蹉跎了十几年,十几年
老天待他何其不公那个丫头,事事瞒着他,骗了他李云生心里绞痛起来,他的敏华,和他一样出色的敏华,惨死在墓道里李云生眼泪一滴滴落到酒杯中。
她懂医术,她是寒谷寺护法,她做了平王妃,她不认他这个数典忘祖的东西李云生手指微微发起抖来,那个发了疯一样的淮阳王妃,带人把他的家砸成了一片细碎的瓦砾,他才知道,她的医术,她竟是那个护法都是因为她,她是他的灾星,她带给他的,都是祸端
淮阳王府压着他,厉家、文家,远远站着,看着他的笑话,这两年,他东奔西跑,到处做着钦差,他的前程,前程在哪里?
李云生闷闷的一杯杯喝着酒,不大会儿,壶里的酒就空了,李云生微微有些熏熏然的高声叫着小厮,叫了几声,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李云生脚步虚浮的下了炕,拎着酒壶,步履歪斜着开了门,扬声叫着人。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奔过来,接过酒壶,却扶着李云生转身进了屋,李云生怔怔的正要骂人,那小厮从袖子里顺出只布包塞到了李云生怀里,推了李云生进到屋里,自己却转身出了屋,回身关上了门离开了。
李云生酒醒了大半,忙把脸贴在门缝里往外看着,眼看着那小厮模样的人急匆匆的出了院门,转眼就看不见了。
李云生急忙从里面销上门,手忙脚乱的解开布包,里面放着枚小小的古玉环,碧色深邃,透着灵秀和朴拙,古玉环下压着张零乱的写着几行字的薄薄的纸片,李云生一目十行的看完,惊喜异常,几乎不敢相信般又看了一遍,兴奋的双手颤抖着将纸放到灯上焚化了。
李云生捧着玉佩看了又看,半晌,才仔细的将玉佩放进贴身的荷包里,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转着圈,半晌,才打定了主意,从里屋取了个小包出来,研了矾水,在纸上写了几行字,仔细封好,小心放进怀里,穿了斗篷,出了院门,往城东的一家南货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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