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刹车装置上的一颗螺丝拧松了,警惕的北方人在平路上试了几次也没发现,等到
要下陡坡必须用力刹车时,那颗螺丝突然一滑,失去控制的自行车载着北方人一头
栽进路旁的水田里。
另一位北方人和他的自行车同样遭到陷害,小心翼翼的北方人经过一连串试验
后,确信车况良好,便开始放心地在大路上行驶。当自行车速达到最快时,北方人
发现眼前有条亮晶晶的东西闪了一下,好在他本能地低了一下头,横在半空中的一
根铁丝轻松地刮破了他的脊背。白送说,这只是给北方人一个教训,如果他们胆敢
对林大雨他们下毒手,他会换上一根细得看不见的铁丝,活生生地将北方人的人头
割下来。北方人开始变得不相信任何当地人,小教堂内有食堂,他们却不敢碰伙夫
做的饭菜,宁可关起宿舍门来,点上煤油炉,一日三餐吃自己煮的面条。夜里睡觉
不敢开窗户,门闩上得死死的,还要顶上一条长板凳。一天夜里,北方人突然从床
上一跃而起,抓起枕头下面的手枪,冲着窗口叭叭就是两枪。后来才发现,自己是
被噩梦缠上了。
北方人勉强支撑了一个月,便被再次召回到县城,继续先前的那种学习。他们
走得很顺利,既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送行。
“天门口的男人都没有长卵子吗?”在一片无可奈何的平静中,细米尖锐地叫
了一声。细米的本意是指一镇。杭林反革命集团出现后,反应在天门口每个人身上,
最平静的不是雪柠,反而是杭九枫的儿子一镇。细米哭哭啼啼地跑来通报,一镇抬
了一下眼皮:“我早就说过,北方人是大智若愚,要他们忍一忍,凡事从长计议。”
这以后,一镇再也没有就这件事说过任何话。细米曾指着他的鼻子当面数落,
这副样子,的确不像杭家后代,连马鹞子的种都不是。
一镇就是不说话。细米以为是段三国背后教了什么招数,又去质问段三国。段
三国也叹气地表示,单就这件事的表现来看,一镇的确像马鹞子。既然一镇又成了
马鹞子的儿子,细米也就很难再说话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真正的平静。最早把握住这不祥之兆的则是雪蓝。早上起
来,雪蓝与以往一样,夹着一叠纸,沿着后山上的小路去了观测室。站在小东山上
可以清楚地望见左岸上的雨量室。往日这个时候,一镇会准时打开那扇小门,然后
又从里面出来,走下河堤,在雪蓝看不见的地方记录完早上的水位后,爬上河堤,
回到雨量室。太阳出来了,雨量室的小门还紧锁着,那条通过西河上的独木桥与右
岸相连的大路上,一些肩挑背扛的人,带着赶早交易的货物,匆匆地直奔上街口而
来。从互助组到合作社,再到新成立的人民公社,大家不得不接受多数时间都由集
体支配的原则,各家各户有点小买卖,只能利用早上这点空隙。应该逆这股人流而
行的一镇仍没出现。那些出门早,小生意也做得顺利的人开始往回走了。
下街口外,两个北方人已经骑上自行车往县城方向去了。雪蓝觉得不对,跑下
小东山,径直去九枫楼:“一镇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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