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话到后来,卓梦竟感到有丝气恼。
&esp;&esp;她虽然从来都是个温和柔软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她是没个性的人。何况自孕后三不五时受到珍娘的恶梦侵扰,即便她履次皆无力抵抗,却也不可能心中全无怨怒。不过是因为鬼神之事并非平凡如她者可以轻易明白,这才在又惊又恐,又得保全自身与腹中孩儿的状态下隐缓脾气。
&esp;&esp;此刻,緋红衣的出现,算是牵引出累积在她心中的不平,仅管没能问出她真实身份,却也令卓梦再难按下情绪,首次为了她惊惧而不可掌握的事况发出怨恼之声。
&esp;&esp;只是緋红衣不论生前与死后天性一向平淡到有丝凉薄,纵使面对卓梦骤起的情绪反弹,在她脸上却仍见不到半分涟漪。
&esp;&esp;「你的确可以不顺从我的要求,而我也可以另寻它法得到那酒瓮与瓮中魂魄,」她淡淡应道
&esp;&esp;:「只是若要让你以腹中孩儿的安然作赌,你肯吗?」
&esp;&esp;一语警醒,卓梦凝掌捧腹。
&esp;&esp;「我……」她重重叹了声息,「我快被你和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搞疯了!你到底是谁?那宫装女人到底又是谁?那酒瓮又有什么秘密?为何这一切莫名其妙的事都与我有关?我……唔……」
&esp;&esp;言词情绪过于激动,卓梦只感掌抚之处传来阵阵痉孪疼痛,一时忍受不住,只得顺势蹲下身去,竭力承忍住意外的胎动。
&esp;&esp;「痛……好痛……」
&esp;&esp;止不住的疼痛不断自下腹如潮水般涌来,连绵不止的态势引得卓梦心慌了,因此更为加强了肉体痛感的错觉。
&esp;&esp;「梦儿!梦儿!你别慌,我来了!」
&esp;&esp;就在她痛苦的无已復加,拳屈倒地之际,紧闭的门扉后传来一阵她从未听闻却又陌名熟悉的呼唤声援。
&esp;&esp;「伍……哥……?」
&esp;&esp;不自觉自口中嚷出这声称谓,卓梦虽有奇妙的熟悉感,却无暇亦无力分心探寻声音的来源与主人。
&esp;&esp;倒是对她的痛苦全无怜悯之意,始终一旁站立的緋红衣这时举目抬眉,朝她身后宅门睇望,眼色一瞬不瞬。
&esp;&esp;「总算是逼出你来了,地府未归魂,伍书德。」
&esp;&esp;就在她开口的同一瞬间,白色铁门上霎时泛出淡淡白色幽光,一袭书生装扮的伍书德自幽光中一道细直的裂缝中窜身而出,只管往倒在他身前几步的卓梦走去,无视她的存在。
&esp;&esp;眼见伍书德出现面前,緋红衣左腕轻转、左掌轻翻,一本褐黄色,巴掌大的古书瞬间自她手中冒出,这时,本无流风的楼廊空间里凉意陡起,轻轻吹掀起古书页页飞黄,须臾方定尘埃。
&esp;&esp;黄页落定,緋红衣颈顎不动,眸光微落,轻声唸出纸上所记之蝇头小字。
&esp;&esp;「伍书德,生于富贵书香世家,一妻一妾,无子缘,于妻妾亡后酗酒病死。死时憾念太深,魂魄因此寄宿进亲手收埋的酒瓮中长有三百馀年之久,随着动盪年岁深埋入地,成为地府追之不到的未归魂。」
&esp;&esp;緋红衣閤上手中追魂册,收化入掌,随即张目看向屈身靠往卓梦的伍书德缓缓说道:
&esp;&esp;「你一生虽无特殊功蹟,亦无害人心肠,但此刻毕竟已是鬼魂幽灵,早该归向冥府,莫再在人间徘徊不去,引动尘埃。」
&esp;&esp;语毕,她自翻转的右掌中幻出一条尺长红缎,在灿灿的星色之间缓缓盘升。
&esp;&esp;「去。」
&esp;&esp;艳红色的拘魂索依令朝伍书德身后飞去。
&esp;&esp;不料,在还不及触碰伍书德一根毛发之前拘魂索却被一隻皎白指掌扣握住。
&esp;&esp;緋红衣首次双眉微蹙。
&esp;&esp;「又是你?」
&esp;&esp;白铁门上此刻白光散尽,而在伍书德与緋红衣之间,这时定身站着同样穿门而过,掌握红缎的曇华。
&esp;&esp;「是,自然是我了。」
&esp;&esp;「……碍事者。」
&esp;&esp;对此评语,曇华勾唇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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