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十六斤重的棕子怎么裹?又怎么吃?也没这么大的箬叶吧!”玉林感到不可思议。
玉莲说:“先挑选最大箬叶摊开叠边,用棕丝缝成桌面大小的并叶,再放进马槽里,把浸透的糯来倒进去,摊平,再把赤豆沙红糖做成枕头大的馅胚,嵌到中央,又把糯米盖上,卷上箬叶,然后把事先垫好的三十六股棕绳一股股绑好,大家一起抬到掏锅里煮它一天一夜,冷却后抬出来就成了,吃时用长刀切片分吃或馈赠便了。”
“好大的工程,怪不得我跑了多少码头都没见过。”
“这种大棕除了厚大源盛行,别的地方就不多见了。”
酒菜上堂,为了郑重起见,景前,景山,景明还是叫回来陪客,连同三个伙计,刚好凑成一桌,席间又是划拳;又是劝酒。直到日到西斜才结束。范氏不得不一一补了回礼;临走时还率众送到门外。
起节是迎娶的前奏,这桩由高堂包办的婚姻将给姜、朱两家带来了什么?景花的命运如何?请见下文。
第二十二回 求子嗣租妻还孽债 抱麟儿代夫借营本
自从朱家来起节,就说明年年内必娶。只要男方选好黄道吉日,通过帖来,就要尘埃落定,女方无权更改。
由于今年出现过久旱,入冬后雨水偏多,每日里寒风细雨,范氏因上了年纪,常悠在被窝里和小彩彩讲述爷爷的故事。玉莲把早饭端进起居间与她孙女俩享用。范氏说:“眼下除了散粉铺还在张业,麻车已包给修贵等打油,景前出了七里垅贩米,景聚在西门畈备嫁妆,除了十八位长工留着,所有零工都退了。堂屋也见得清静多了,不知那荞麦晒燥了没,否则做些馃尝新倒好。
“前天偶然晴朗,打了二箩筐荞麦,还湿着哩,哪里磨得粉?只是旧年荞麦子还剩下半缸,拿到铺里磨罢。做荞麦馃要的萝卜、牛肉都是现成的。午饭赶不上吃,当点心总还来得及的。”玉莲乘她俩喝稀粥空档儿上楼拿荞麦,只见景花还悠在被窝里看书,就说:“姑娘下楼吃早饭去吧,那粥乘热吃了才可口,再说这床是男人们睡过,被褥很久没洗,你不怕污了身子吗?”
“这被褥都是昨儿景芳更换过的,你们又不让我到西院?只得悠这里图个清静吧!”景花冷冷地说,那眼儿并没有离开书本。
玉莲见她冷淡,不再多说,取了一斗荞麦就下楼来,刚好余新来替景连打早饭,就顺便叫他带到铺里去加工成粉。玉莲刨了一篮萝卜丝,又在楼栅下挂勾上取块牛脯,剁成肉沫,加些葱蒜姜酒放里锅炒了,不久余新把加工好的荞麦粉送过来。
玉莲因大锅小锅都用于蒸饭烧菜,准备二三十人的午饭。但考虑到年迈人嘴贪,既然粉、馅完备,何不就手打捏几只让她解馋?于是在百忙中揉了一块粉团,做了四五只,放在火锨上,伸进灶堂里烧烤。
“好香,大嫂什么时候做荞麦馃了?”景芳进门就问。
“这么一大家子张口吃饭,谁有闲功夫搞那玩艺儿,只是姑母想尝个新鲜,随意在火锨上烤几只。”
“大嫂,熟透了,我先尝个咸淡!”景芳把五只馃子起锨,看那木梳型的馃子焦黄透亮,热气腾腾,拿出一只就要吃!
“慢着,这该是内房一大一小的,还有楼上那位不大不小备的。你要吃还不如把这团粉胚和馅挪些过去,西院有现成炭炉,让二婶也吃个新鲜,她连早饭都没过来吃呢!”
“那好?!我这就送去!”景芳放下馃,把粉胚和一部分馅装进托盘,带走了。
玉莲把菜饭都备好后,见离开饭时间还早,就掀起预裙包了馃送到房里,并打发彩彩送二只楼上姑姑吃。
“这饼做得皮薄、馅胖,式样也好,只可惜荞麦陈了,倒底没有新的那股香味!”范氏掰了一半吃着,把另一半递玉莲:“你尝尝,是否这样?”
“这是意料中的,再说牛肉也不够新鲜,下回等新荞麦上市再做好的。”
“姑妈可在家?”门外进来主仆两位女人。那女主人约三十七八岁,乌黑的发结,白里透嫩的肤色,一头珠光宝气,还跟随着一位穿着体面的丫环,手里提着两盒上好的糕点。
“徐妹,真是难得,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原来她是从徐村嫁到上方村的徐静芳。徐村与厚大仅一溪之隔。玉莲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
“谁来了?”从内房里传出范氏的声音。
“是我,姑妈,我来看看你老人家。”主扑俩进了内房。
“哦,原来是静芳侄女,玉莲泡茶!天冷了,容我懒在床上,不必拘泥,就在我床沿坐吧,吃只热荞麦馃暖暖身子。”
“姑妈不必客气,我在家吃过饭才来的!本来么,早该来看你的,只是自己不争气,没为我家老爷生得子息,老爷也快五十的人啦,我劝他再娶一房小的,可他不愿再娶,我不得不到处寻访一位可人,后来有人告诉我,茅烟障村有位叫章根有的,小时在我家做过牧童,在西杨打临工时娶回一房小娘子杨氏,今年才二十四岁,都已生过两个孩子,人物还长得耐看,只是日子过得艰辛,那孩子在下雪天还光着臀捉麻雀,冻得浑身发紫,经媒人撮合,才勉强出租我家三年。”
“租妻求嗣也属平常,太近了恐怕是不足取的。可上坊村到茅烟障不到二里,怎么处置两家伦理关系呢?”范氏替他担心地说。
“对呀,他家虽说缺吃少穿,小两口倒十分亲密,临分别时哭得泪人似的,但让其饿死还不如放条活路,否则两个小孩也养不大的,杨氏咬咬牙就上轿了。为了防范把‘水货’带上岸,契约条款落定:出租三年内不准离方家门槛半步。每年只准原夫携子探望二次,如他家发生婚丧大事,方允许女方在男方人陪同下前往,不准与原夫单独幽会,更不准过夜,否则男方就退妻,索回租金不说,还要陪礼……”
“这世上什么都做得,只是穷不得。不过,你们是仁义之家。攀上你家高枝,何尝不是福呢?”
“姑妈你还不知我家老爷心面呢?”徐氏叹了口气说:“这也我前世欠她的孽债罢了。我好头好面把她租过来,可杨氏身虽下贱,却颇有心机,凭得有几分姿色,把我家老爷哄得服服贴贴,每日里换上绫罗绸缎,胭脂铅粉擦得狐狸精似的。逼着老爷要这要那,我反倒还要送茶递饭,服侍这小蹄子呢。稍有不周,还要挨骂受气,眼看二年过去,她的身基还没有一些动静,我好心好意的问她,她反而向我瞪眼,发脾气:“你问我?我问谁去?关在笼里的鸟儿会生蛋么?后来竟然偷偷地跑回家去几次,我去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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