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洲眯起眼用力眨了眨,再睁开时,向谚又消失了。
不只是向谚。
那片漫无边界的镜湖也消失了,咸湿苦涩的气息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池洲看了整整七天的天花板。
窗外天光大亮,绵密的云层里透出一缕阳光,树梢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对门的病人家属又在走廊聊天,空气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
池洲彻底没了睡意,躺在床上怔怔地发呆。
今天向谚又迟到了。
他在梦里说了什么?
池洲努力回想向谚的口型,梦里他们离得太远,镜湖倒映出了向谚的模样,却被湖风吹起的涟漪搅乱了。
思虑无果,池洲抬起手抵在额头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拆线,结了痂的伤口被散开的碎发遮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里曾经受过伤。
“池洲。”护士在门外叫了一声,“你可以出院了,等家属来了去办手续吧。”
池洲忙不迭收回神,应了句“好”。
*
池洲的父母来得很快,在护士告知他可以出院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带着妹妹赶了过来。
父亲去办理出院手续,母亲和妹妹在病房里陪他说话。
“终于能出院了,家里炖了乌鸡汤,回去给你补补。”母亲摸着池洲消瘦的脸颊,满眼心疼。
“谢谢妈。”池洲顿了一下,快速翻遍大脑为数不多的记忆,像每次回家那样扬起嘴角对母亲露出微笑。
坐在一旁的妹妹闻言抬起了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在和池洲对视前又低头继续剥着手里的橘子。
临近出院,桌上的果篮只剩下最后一个橘子,系着丝带的藤编篮筐里落了几片枯萎的花瓣。
向谚送来的那束玫瑰在池洲的床头放了很久,没有人精心照料,花瓣已经完全干枯了,但向谚没有再带新的花来。
开败的花没有带走的必要,池洲想了想,向谚应该不会为这种事情和自己生气,便自言自语道:“等会把花瓶里的花丢了吧。”
母亲温柔的神情凝滞了,欲言又止,妹妹把剥开的橘子塞进池洲的手里,拿走了床头的花瓶,“我去。”
她匆匆离开,很快就回来了,枯萎的玫瑰不见了,花瓶浸了水,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花瓶的外沿淌下,打湿了桌上的花瓣。
池洲忽然想不起来,向谚送花那天,花瓶里究竟有没有水。
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池洲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父母不放心他一个人生活,希望他能回家住一段时间。
池洲没有异议,他暂时还记不起自己毕业工作后住在什么地方,和父母住在一起无疑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只是没那么方便和向谚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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