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川整了整衣服,思索片刻,方道:“在来天原之前,我早已做了必死的准备,从未想过活着离开。你就这么相信我会愿意交出太子魂魄,求一条生路么?”
国师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说:“帝姬,就算你杀了左相,杀了太子,甚至杀了我,杀了皇上,中原各国的情势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天原国皇族有上古妖魔血统,注定一统天下,创造一个更强盛的中原大地。你们大燕的左相是个识时务的人,了解到大燕的腐败,也了解了天原的强大。他不过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甚至不贪名利。你有什么立场为了私仇杀他泄愤?”
覃川笑了笑,低声道:“我不需要和你解释,正如你也不需向我解释为何以妖为尊。你有什么立场来责备我?”
“妖之间是没有互相猜忌互相算计的。”国师取出一方丝绢,将手上的血迹细细擦干,“太子正因为单纯轻易信人,才会着了你的道。如今大势已成,就算天原的皇族被你一杀而空,天下依旧是天原的。你所作所为,不过增添自己与别人的痛苦,没有任何意义。”
她点了点头,漠然道:“不错。我愿你们天原早日达成伟愿,从此妖魔肆虐,永无宁日。”
国师目光微微一闪,似是有了怒意。
“你抬头,”他粗嘎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在地上摩擦那般,简直令人牙酸,“你抬头,看着我。”
她毫不畏惧地愤然昂首,刚一对上他冰冷妖异的双瞳,她便觉心口微微一凉,像是被一柄最薄最利的冰做成的刀轻轻插了进来。没有疼痛,还没有来得及感到疼痛,她只觉胸膛那里似乎空荡荡的,少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东西。
而那个东西,此刻活生生地被国师捧在掌心——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的,鲜血淋漓的心脏。他用指甲在上面轻轻划了一道,覃川只觉心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要晕厥过去,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帝姬,我不喜欢与孩子争辩。现在,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太子的魂魄放在哪里?”他对着那颗心脏吹了一口气,在她体验却犹如千万把冰冷的刀锋插在胸膛中,生平从未受过此等闻所未闻的痛楚,偏偏还不能晕厥,愈是疼痛,意识愈发清醒。
覃川死死攥住衣角,指甲一根根崩裂开,拼尽全身所有的气力去抵挡那种可怕的疼痛,突然冷笑了一声,颤声道:“好!有一国太子为我陪葬,我已经不亏了!”
国师默然半晌,忽然抬手将那颗心脏抛回她的胸腔,冰冷的眼里依稀带了一丝钦佩之意,能在剜心之术下扛着、还能说话的人,实在不多。女人就更少了。
“我知道你认识公子齐,也知道他很有本事,所以你什么也不怕,认定他会来救助。”他沙哑地笑了,“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在他能闯入我的地宫将你救走之前,我会先从你嘴里问到太子魂魄的下落。”
覃川慢慢舔着嘴唇上的血迹,都是被她自己刚才咬破的。她虚弱地笑了一声:“那么,我赢定了。”
国师走了,地宫的石门被特殊封印封死,一切都恢复了死寂。覃川浑身乏力地瘫在石椅上,僵硬地转动脖子四处打量,很好,没窗户没门,没水没吃的,安静得像是一座坟墓。一般人被关在这里三天,不用任何酷刑,只怕连自己祖宗八代都要招了。
幸好她有个宝贝牛皮乾坤袋。
覃川从乾坤袋里掏出两床被子,一床垫在石床上,一床盖在身上。再取出糕点水囊,少少吃一些压惊,顺便仔细思考以后要怎么办。玄珠从昏迷中醒来之后,见到的就是她半躺在石床上,糕点塞满嘴的模样。
因见她眼神分外狠辣怨毒,特别是在自己喝水的时候,覃川很好心地递给她一个水囊:“要喝么?”
玄珠一言不发抢过水囊,仰头一气喝了大半,呛得连连咳嗽,头发衣襟都被浸湿了,比先前还要狼狈数分。等她渐渐停止了咳嗽,覃川才说:“好了,玄珠。告诉我为什么是你在这里。”
信里附上的衣角令她以为是左紫辰,因为只有他才会穿紫衣,谁晓得这位姐姐爱屋及乌,竟然也套了件紫衣在身上。如果……如果早知道是她,她可能就不来受这个罪了,由着她自生自灭比较爽。
玄珠冷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说你去刺杀国师,难道说你突然有了国仇家恨的意识,所以想要复仇了?”覃川没理她,说了个自己也觉可笑的理由。
“什么国仇家恨!”玄珠冷笑起来,“我哪里有什么国什么家!我不比你小时候千人宠万人爱,我的那个家被灭了,父母都死了我才要拍手称快!”
覃川正色道:“那我来猜猜。想必是为了左紫辰,他杀了太子?然后想杀国师?你于是也来插一脚,故意失败,就是为了要他陪你来一出英雄救美?”
“不是!闭嘴!”玄珠霍然抬头,目中血丝密布,显得又憔悴,又阴冷。她死死地,甚至带着怨毒地看着覃川,片刻后,却把脸转过去了。
“我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整日郁郁寡欢,时常在纸上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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