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玉闻听,身上忽然微不可见地卸去英武架子,一丝罕见的羞赧更是在她脸上一闪而去。
她顺势一甩脑后马尾,眼光却瞄向殿门处,随即似是想起殿门已被禁制封住,这才努力维持着习惯的语气,爽朗言道:
“那是文君夸大其词而已,那段所谓的仙缘嘛……说来惭愧,乃是我在还未举义兵之前的某天夜里,沉睡之时夜梦一龙,教习了我一些法术……”
秦红玉言及于此顿了一下,清一清嗓子,继续言道:
“梦醒之后,我试着照梦中所学习练,居然都一一灵验,虽说都是些不起眼的障眼法,且施法后一段时间便觉浑身无力,但唬起人来却十分顺手,我亦是赖此才得以聚兵起事。”
夜梦一龙,教习法术……
之前白大娘刚说过龙气散了之事,这位武君又夜梦一龙,难道是同一件事?
“武君大人可还记得那梦是何时所做吗?”
秦红玉闻言脸颊上居然有丝红晕一闪而过,轻轻摇头道:
“只是一梦而已,早已不记得了。”
有点古怪……
若只是一梦,那你脸红什么?
“梦后可有何异象发生?”
秦红玉闻言脸上似有不悦道:
“那只是红玉年幼时一梦,并无何异象发生,红玉不知先生想知道些什么?”
程羽便将之前白大娘所言龙气散了之事复述一遍,秦红玉却摇头道:
“确是再无其他异象发生。”
程羽闻言便未再深究下去,这秦红玉虽说是一府武君,但终究是女儿身,且看其亡故时的年纪也不是很大,他一男儿总不好揪着女儿家的春闺梦去刨根问底。
秦红玉此时却盯着程羽手边那把缠满布条的重剑,岔开话题问道:
“君子爱剑,看来程先生也是此道中人,这把武士剑……可有何来历?”
程羽见其询问,便将此剑来历,及后来阴差阳错如何落在自己手中之事,简要描述一番。
“哦?不曾想原来是庄大宽那黑厮的自刎之物,怪不得其上有武君的血气,可这剑上为何又夹杂着一股文正与王霸之气?”
秦红玉所指之处,正是庄怀瑾和段玉楼血洒的那段剑身。
文正之气自是来自庄怀瑾的,可王霸之气……
难道说那段玉楼日后会成一番大业?
凡间之事,一切都难说得很,程羽一时也懒得再深究,此时他倒想起来武君殿还有一件要事要问。
“程某不知北漠蛮子们是否亦有其独特的修行之术,武君大人在征讨漠北之时,可是有过接触?”
“嗯?先生何故有此一问。”
“那日在山头之上,我拷问灰家家主妖魂,不知因何便突然崩散消逝,崩散之前他曾言及北漠蛮子,程某彼时见武君大人的反应,似是对此有些了解,方才又听大人与白大娘交谈言及,这九州之地绝非北漠,断不许亡魂私自于阳间游荡或被拘禁封印,故有此一问。”
“先生果然是域外之人,连北漠擅养幽魂之事都不知。想我九州大地,无论凡人、修士亦或妖属亡故,亡魂都须入我阴司报道,造册后或转生,或为阴神。
但北漠蛮子非我族类,更兼莽荒凄凉之地,并无阴司收治亡魂,但无论人畜总有一死,而蛮子们死后都将魂归巫庭,由历代蛮巫女收敛。
据说巫女们的巫术长于炼魂,且手段诡异险恶,历来为我九州所不齿,两方争斗了不知多少岁月,这也应是为何千霞山那位地仙证道之后,便赶去北漠锄邪卫道的缘故。”
程羽闻言想起灰九棘所持的那把梳篦,确实如秦红玉所言,是专为吸嗜魂魄元神所用。
“武君大人征北时所遇那团乌云上的女子,可就是巫女?”
“恩,我等事后想来,也都猜测其应为那一代的巫女。蛮子们信奉巫教,皆称其为巫女娘娘,据说每一代巫女娘娘皆须为清白黄花女子之身,哪怕是蛮子的首领大单于,见到巫女娘娘虽不用下跪,但也都是毕恭毕敬,不敢直视的。”
听到此处,程羽忽然心中有一猜测,那把梳篦,兴许是哪一代巫女的炼化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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