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道止住了苏定方。
张竖眼冲着苏定方又吐了口血痰,骂道:“从贼之徒,有何面目在乃公面前言语?偷袭伤人,你个小贼胜之不武!敢放开俺,你我明刀明枪,斗上两合么?杀你小贼,如杀猪狗!”
苏定方怒道:“你暗箭伤人,怎的不说?”
张竖眼仰起脸,哈哈大笑,说道:“老子这叫计谋多端!”
太猖狂了!太猖狂了!
猖狂,而且狡辩。
刘黑闼等都看不下去了。
李文相说道:“贤弟,此贼狡而悍,招降,他料必是不降的。与其白磨嘴皮子,索性杀了吧!”
杜正伦亦建议说道:“明公,此贼系是杨善会帐下有名的悍将,与牛大眼号为杨善会之“双目”,今既其怙恶不悛,不知弃暗投明,杀之似亦可也。悬其首示城中,以挫士守卒士气。”
李善道抽出腰剑,横在了张竖眼的脖子上,说道:“你说杀我如杀猪狗,杀定方如杀猪狗,今尔为我阶下囚,我杀你,却真如杀鸡!本惜你稍有勇健,你若降之,可饶你不杀,然你既甘为助桀之犬,你之人头,我早晚取之!”将剑在张竖眼的脖下划了一划,收剑回鞘,顾与李文相、杜正伦等说道,“不过而下,他这颗人头,暂还不到取的时候,且留时日。”
李文相、杜正伦等不明白他的意思。
郭孝恪若有所思,拈着胡须,说道:“将军莫不是想用他瓦解城中士心?”
“知我者,长史也!知仁所言固不错,杀了他,悬其首示城内,诚可挫守卒士气,然以我度之,一个死竖眼,顶多也就是挫些守卒士气,一个活竖眼,用之得当,却足可瓦解守卒军心!”
杜正伦虚心求教,问道:“敢问将军,打算怎么用这贼厮瓦解守卒军心?”
李善道问董法律、苏定方:“他的坐骑还活着么?”
苏定方禀道:“活着,但是腿折了。”
“从军中找一匹他坐骑相似的马来。”
刘黑闼眼前一亮,约莫猜出了李善道的打算,问道:“贤弟,你可是想用他绕行城下,示与城中,让守卒误以为,他降了?”
“我正此意,贤兄以为怎样?”
刘黑闼摸着下巴,说道:“主意是个好主意。砍了他脑袋示城中,较与哄城中,让守卒以为他已投降,——他是杨善会的两只眼之一,他若是都降了咱,那对守卒士心的打击,显然更大。可是,问题却是,贤弟,他不肯降啊,怎能让他骑马绕行城下?”
“贤兄,坐骑可找来相似,人找不来相似的么?只需找一与他体态相仿之人,穿上他的铠甲,不就行了?”
刘黑闼怔了下,拍着大腿,笑道:“妙也,妙也!可不就是么?绕行城外,离城墙颇远,守卒定是难以辨出,这马上坐着的,究竟是真竖眼,抑或假竖眼。也许会有不信的,但不管信的、不信的,怀疑肯定都是少不了的。而只要起了怀疑,守卒士气自就大受打击!”
张竖眼瞪着眼,听李善道不把他当“外人”的,将这个打算道出,听罢了,勃然大怒,一口血痰再又一次喷出,骂道:“奸诈小贼!老子深受杨公厚恩,焉会降你小贼!你却休得用此奸计,坏老子忠义英名!你若竟敢使此奸计、敢使此此奸计……”
苏定方代李善道问出:“怎么样?”
张竖眼瞠目结舌,无话可再说了。
他已是阶下囚,还能怎么威胁李善道?
李善道挥了下手,令道:“将他押下去吧,好生看押。找个军医给他治治伤,饮食勿缺。”
营中有专门关押俘虏的地方,亲兵接令,就把张竖眼押了出去,自将他送去俘营。
随着被押出帐外,张竖眼大骂的声音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渐渐变小,远去。
李善道叫董法律、苏定方穿回衣甲就坐,自己到主位上坐下,沉吟了稍顷,说道:“只一个假竖眼,瓦解守卒士心,瓦解得有限,须得三管齐下,方才可以。”
于志宁对李善道用假竖眼瓦解守卒士心此策,颇是佩服,问道:“敢问将军,另两管是什么?”
李善道没有先说,摸着短髭,笑问郭孝恪,说道:“长史应是已经猜到了吧?”
“猜是猜出了点,然俺只猜出了一管,且也不知这一管,俺猜的对不对。”
李善道说道:“长史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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