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不是少年这种感性之人,很多年前,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听从感性,但这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好结果,于是他做回了最初的自己。
绝对理性,利益至上。
因为绝对理性,所以不允许出现丝毫偏差。
于是他在少年和少年的故乡之间放了互斥的磁极,定下了制约。他也随学姐光顾过那个美丽又冰冷的地方,欣赏过那里波澜壮阔的冰川和耀眼的极光,也看过小雪鸟和座头鲸。他知道少年深爱故乡,那里长眠着他的父母,也留有他的成长痕迹,他每晚都会回到那里休息。
于是他毫不留情地剥夺了少年回家的资格。
那是少年唯一一次冲他发火。全身骨头、牙齿都在颤栗,漂亮的面孔也变得十分扭曲,森鸥外承认自己在那一刻是愉悦的。
没有人够资格永远活在童话世界里。
他在少年极力嘶吼的叫声中,平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钱还不完,不许回家哦。”
用的是类似“作业写不完,不许吃点心”那样轻松的语气。
他微笑着看着少年为了回家一次次作出的徒
劳尝试,甚至连任意门和飞机都放弃了,改为徒步行走。
从日本走回格陵兰岛,真是天方夜谭。森鸥外心想,难道从小生活在童话王国里的人,就是比别人天真一些?
也不对哦。
从那里走出来的人,无论是黑泽歌溪、黑泽茗,还是黑泽阵,皆是一切的现实主义者。
少年独自一人行走在荆棘遍布的路上,一面被挚友背叛,被故乡拒绝,一面被港黑憎恶,寸步难行。
森鸥外等着看少年的失败和妥协,等着他慢慢崩溃,直到完全融入港黑,变成只在夜色中行色匆匆的杀手。
他送了少年一块黑色手帕,亲自系在了少年绑成一束高马尾的银发上。少年热衷于穿着白色的衣服,他知道会有少年心甘情愿换成黑衣的那天。
“在你没还清港黑的债务之前,是回不了家的。”他总是一遍一遍耐心地刺激少年。
他想从那双猩红的眼眸里,看到支离破碎的绝望,看到摇摇欲坠,看到……曾经繁华今已覆灭的三人理想,稍纵即逝的真心。
少年却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森先生请放心,我会好好工作的。”
从此少年不辞辛苦,接更多的任务,总是风尘仆仆。为了还钱,生活水平更是一落千丈,加之偏食,能吃的东西当然更少了。他看到过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蛋糕,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吃的场景。
那决计不是一个发育中的青少年该有的饭量以医生的角度来看。
少年居然还将其中一半分给了路边的野猫,野猫看不上,在蛋糕上踩出脏脏的脚印,然后嗷呜一声跑掉了。
“真有意思。”少年居然轻声笑了笑。
他走过去,想看看有意思在哪里。
“蛋糕好吃吗?”他问少年。
“好吃,但更好玩。”少年指着地上被野猫踩烂的蛋糕,“你看,小猫踩出的形状,像不像格陵兰岛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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