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的纳凉,都是孩子们的天堂。三五成群,彼此追跑,嘻戏打闹,别样热闹。
乘凉的人嘴上是闲不住的,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打着蒲扇拉家常,或是感叹日子的艰辛,或是打听这村里的八卦,或是抱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或是东扯西扯的闲话些江湖秘闻朝堂野史。
田小午作为旺子村新来的一员,自然是被打听的居多,身世来历、家境生平,几乎事无巨细被查户口一般的追根问底,好在田小午话不多,一般都是笑笑随便捻两句暂时应付过去,又赶紧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去,乡里人淳朴,没怀疑太多,还觉得这个爱小话少的姑娘不爱嚼舌根议是非,更是入眼。
田小午刚开始两天还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些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查户口般的审视,可不过两天也就适应了,知道乡亲们不过是好奇,也没啥坏心思,她胡乱应付一通也没人怀疑,后面便几乎吃了饭门口的吆喝声一起,就抬着她的小马扎去报道了。
田小午扎堆在女人们中间,除了这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便是打探些周边村落的境况或是特别的记些有用的信息,可不能小看女人的八卦,有些时候,这里面可是大有文章。
田小午很有孩子缘,到了晚上,小泥猴们便爱自动到她这旁边集合,吵嚷着让她讲故事,田小午只好捡着些奇闻异事或是以前看过的聊斋里的狐仙精怪的故事将来给他们听,倒也吸引了不少听众,甚至远远的男人堆里的大爷们有时候都侧耳倾听着,等田小午讲完,便各自议论着,很是意兴盎然,不过,对于田小午而言就是,有时候太过绘声绘色了,人多时讲她到不怕,可事后却是不住的心惊胆寒,不过胆子是练出来的,田小午有时候讲着故事,摇着蒲扇,望着那远处的山峦,总会不期然的想起自己刚来时的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夜,恍若隔世一般。
田小午家离村口的荷花塘极近,阵阵荷花清香飘来,仿若要催人酣然入梦般,流萤在草丛里星星点点,田小午用艾叶驱着蚊虫,听着年长的老人聊着掌故传奇,体味着农村里别样的“人情味”。闲坐树下,看皓月穿云忽明忽暗,感受着这不同于现代的古拙的生活,农村嘛,聚众纳凉没那么赏风玩月的清雅风致,但是处身其间,田小午总是突然小资了一把,有点儿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温煦感,心尖儿一片清凉。
只是,现实永远不会只是月朗星稀般美好,刚刚开始以为有了生财大计的田小午还没从这梦幻的田园新月中苏醒过来,现实就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她的引以为摇钱树聚宝盆发家致富的第一只金貔貅的打火机,在当铺里只当出了三两银子!
不是所有的小说里都传得神乎其神的三百两,哪怕连三十两都没有,是三两,亏她田小午当时还大言不惭的考虑莫要太引人注意,就当五十两,谁知,人家当铺的老板根本不买账,给了这三两银子还一脸吃了大便的模样,痛心不已。
老板说的很是现实:“这物件新奇且精巧,老夫平生从未见过,大开眼界的很,只是,这物事除了点火却也无甚大用,要是繁华都是的王孙贵胄见了说不定会重金购得把玩奇巧也未可知,但我等乡野小地,若要生火,区区一文钱的火石足以,谁人会耗费巨资要这等华而不实之器物呢?因此,要么就是物以稀为贵,小娘子当这三两银子,要么,便是另寻宝号,虽是家传之宝,但小店实在是庙小店穷,您要德五十两纹银着实出不起,这三两银子的死当已是极限了。”
三两?还是死当?田小午对着她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打火机,欲哭无泪。
锄头对这三两银子价格倒是一点也不觉的奇怪,只是看到他家小午妹子那捶胸顿足仿若被骗的样子,很觉的有点夸张,他觉得,这东西要是真的能当五十两,那他锄头才是觉得自己这半世白活了呢!
城镇中的当铺都问遍了,个个都新奇惊叹,但却都不肯为这仅能燃火之物出大价钱,这东西不似珠玉宝石,当铺的小老板们也是小本营生,心里没底的事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田小午知道了,物品是看地方的,对于一穷奢极欲的富豪之家而言,动辄百万的钻石订购起来不在话下且个个趋之若鹜,可对于快要饿死的贫苦之家寒门闭户,那东西再绝世少有,未必赶得上一块馒头。
需求不同!
她或许可以忽悠一个纨绔子弟对这打火机欣喜若狂的视若珍宝一掷千金,却极难在偏僻穷困的山村小镇卖出个好价钱,打火机的古代之旅未必是想象的那般炙手可热,这生活就是生活,哪有那么多一夜暴富的童话?
她看着那气液满满的打火机,横了横心,三两银子也是银子,她不认为自己值得跋山涉水的去那京师繁华之地,且即使去了,这东西是否可以机缘巧合那般顺利的卖出去也未可知,还不若换的一文是一文,终归是物有所值了。
田小午还是没舍得当死当,只咬牙当了二两银子的活当,虽然当得少了些,可最起码她还有后悔拿回来的机会,很多时候,永远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这是田小午穿越而来体会最深的东西。
当然,体会更深得从今天起,还多了一样,那就是,不要指望来古代可以卖打火机致富!永远不要低估古人的智商!
这二两银子加上锄头那点私房,要构建她的第一只生财的母鸡已是差不多了,只是,田小午心中忐忑的是,这“母鸡”可会当真如她想得那般下出金蛋?
老天已经是跟她开了不少的玩笑,这次投了血本,可别将这玩笑再一次的开大发了。
35、串串香
其实,田小午心中的打算,是去那溧水渡头码头卖“串串香”,没错,就是现代风靡街头的那种一串串吃的麻辣烫。
田小午以前就极喜欢吃麻辣烫串串香,因此,曾经好好的研究过,据说,麻辣烫起源于长江之滨,最初的时候,是船工和纤夫创造了麻辣烫的吃法。
以前从四川宜宾到三峡内的巫山,这一带由于水流湍急,纤夫自然是少不了的风景,他们在拉纤之余,解决饭吃的办法便是,在江边拾上几块石头,支起瓦罐,舀几瓢江水,撸上把干柴生火,在罐里加入蔬菜,没有蔬菜就就地取材,拔些野菜,放入海椒、花椒等调料,涮烫食之,吃后滋味美不可言,既可果腹,又可驱寒、祛湿;制作方便的煮食习俗便在江边沿袭,这就是麻辣烫的起源。
田小午这几次路过那渡头时都极认真的观察过了,这溧水的渡头也有大量的纤夫跟劳力,却没有见着串串香,问过锄头他从未听过这东西,晚上纳凉的时候也打探过村里的人,皆是未曾听闻,想来麻辣烫这东西还未曾初创,但既然这源于江边的吃食后来能那般的风靡流行,那想必在这渡头码头做这营生应该是有利可图的。
先是简单的跟锄头说了一下这串串香的卖点给做法,跟锄头商议了一下,锄头觉的这东西占本不大,也是便宜实惠,当下也极为赞成。
两人一拍而合,说干就干,田小午跟锄头在镇上当铺当了那打火机,就开始顺便就着赶集市的时机跟锄头采买了些要做这串串香的家当,因是本钱有限,田小午开始心里也没底,这制备的东西非常简单。
田小午为了省钱只准备两个小炭炉,几口铝锅,一张小桌子跟几张小方凳,还有些盘盏瓢盆、筷子、竹签、荷叶、托盘等用具跟要做这串串香最最必不可少的作料。
总的成本算下来,那作为主料的蔬菜却是最不费钱的。
这田小午跟锄头家里自己种的南瓜扁豆等已是可以吃了,南瓜藤蔓、南瓜花、丝瓜藤尖、扁豆,田小午跟锄头两人根本吃不完,便摘了来,做这串串香。
但苦于这品种太过单调,其余的便是在旺子村或是邻村让锄头挑着担子收购了一圈。
这个时候的乡下农村,田间地头都有几分地的菜园子,除了有庄子种菜园子的人家会专门种菜卖菜或是往镇上的酒楼送菜以外,这小门小户种出来的家常菜基本上吃不完,又成不了什么气候,销售无门,虽然会拿去镇上多少卖一些,可这集市七日才又一次,一些菜等不及便老了烂了,庄户人家,这些田间地头的菜蔬是不会都心疼的,要不就是将就着吃了,或是晒成干菜,从没指望这家门口的几分闲置的地可以赚多少银钱。
这番见竟然有人来收购这些,便纷纷摘了出门,胡乱给几个小钱便半卖半送了,锄头才走了一条胡同,花了为数不多的铜板,收来的五花八门的蔬菜,茄子、辣椒、土豆、菠菜、韭菜、鲜藕、白菜……便装满了扁担挑子,这还是锄头赛三婉拒,只求花样多,数量可不敢多要,不然,怕是收来的菜可以把锄头给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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