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近午夜时分。
暧昧灯光轻笼着,酒液晶莹的光偶然间在碰杯时璨然闪过,半掩的纱帘模糊了外间的不夜煌煌,无声韵味如烟雾般淡然缭绕,温醺的酒气氤氲游走,令月光都有些恍惚醉了。行走于这座城市最高层的人们,有时喜欢享受这种隐秘的寂静与自酌。
低喑的背景音里,朦胧地响起几句私人低语和衣料摩擦声。
“你家老爷子不是叫你今儿回去?这么晚了还赖在我这儿。“
周恒啧了声,眉间泛起烦躁的不耐,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左不过是催我结婚,听了百八十遍了,不差这一次。
“嘿,”姜淮拍了拍他,“你才多大年纪,不得先好好玩儿上几年。周叔急什么。”
“还不是吃了单传的亏,就怕我在外头喝酒喝死了,急着让我生个小的,也不至于教他老人家的衣钵后继无人。”周恒撇撇嘴,无意再往下说。
“你换个话题。”
姜淮看看这位没个正形的爷,无奈摇头,只好挑拣着方才酒会上的事同他聊。
“城郊的地,那个郑氏似乎有意,不过不打算立刻出手。方才酒会上,有个郑二公子巴巴地跟我扯了半天的信托投资,实则言语间尽是藏着东西。”姜淮晃了晃杯中酒,眉间掺着不经心,随口闲语地对周恒说。
周恒懒散地倚着沙发,拽着领带左右松了松,闻言抬眼,嗤笑一声道:
“且不论他们吃不吃得下,就说咱们两边都插了手,所谓有意也只能是有意。”
“三流氏族,也就靠姻亲得了楚家一二抬举,就真个儿以为是号人物了。”
这话虽是言辞刻薄,却也不算轻视了郑家——自郑宏勋以来,郑家己渐式微,频频爆出婚变内斗丑闻,股价持续缩水。于周恒而言,确是瞧不上眼。
姜淮听他这话,摇晃酒杯的手略微一顿,忽的想起什么来,“是了,郑家前几日似是换了主事人。”
“怨不得这么蹦哒,大抵是新上任的小年轻想搞票大的,在董事会里立威。”
周恒为自己斟了杯酒,漂亮的桃花眼尾染着慵懒醉意,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位子还没坐稳,就想着抢蛋糕了,当心重重跌跟头。”
多年后,周恒想起这日,不由得感慨一句:这人啊,就是经不起念叨。
门口处,一清瘦女子于夜风里兀自站着,干练西装架起一身肃然,装饰性的银框眼镜在路灯下闪过冷光,恰到好处地削弱了女性的柔感,添了矜淡自持。清静自若如竹叶潇潇,风过林下。抛开家族身份,她其实更像一名学者。
正是两位公子的话题中心——郑氏新任董事,大小姐郑毓。
服务生从暗脚步走出,俯身在姜淮耳边说了几句,姜淮皱皱眉,放下酒杯,“你先喝着。”便起身同着服务生匆匆走了。
周恒百无聊赖,晃荡着剔透酒液,绵密的气泡随着他的摇晃汩汩升腾,争先破裂。他余光扫过不远处吧台旁,漫无目的地游走一圈,最后落在一个侧对着他的女人身上。
瞧着背影便大概率是个美人儿,半张脸在暧昧灯光下朦胧慵懒,面容轮廓被暗光所模糊,显出温润的精致。她扬起颈子轻抿杯中酒,暗红色酒液滑动着,缠绵地染上她的唇。
他眼神微定,下落到女子的腰间,一把被暗色西装包裹的纤腰,却在侧边鼓起不易察觉的形状。
似乎是察觉到了周恒的目光,这妙色美人回头看过来,见了陌生男人也不见慌张,反倒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冲他浅笑。
周恒挑挑眉,举起酒杯挑逗般冲着她示意,是惯熟于风月场的隐秘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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