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仪没拒绝,再在崔简之的眼皮底下待下去,她害怕自已会先撑不住。
这一夜,她努力缩成一团,只要闭眼,脑海中就会有无数从前的记忆相互交织而过……
有她从前在宫中,跟着崔贵妃时的欢颜笑语。
亦有与崔简之的那些脸红心跳时刻。
他们都是当真对谢仪好过的。
这份好,是不同的。
崔贵妃于谢仪而言亦师亦长,在谢家出事的那段时间中,她就是照亮谢仪灰暗前路的一抹暖黄光辉。
饶是贵妃去世多年,谢仪只要想到她,心里头也总是暖暖的。
至于崔简之……
谢仪长在文官之家,自幼为规矩所束缚,崔简之大约就是她过往人生中唯一离经叛道的所有。
虽然她曾与自已说过无数遍,不能为之心动,很多时间却有许多情绪是不受控制的……
眼下,记忆与情绪来回在谢仪的脑海中拉扯,她的头几乎快要被疼裂了。
次日,煦阳染色,雪地也被染上了颜色。
谢仪浑浑噩噩地还没从床榻上爬起来,传旨的太监先一步地到了屋内:“奴才来向姑姑报喜了!”
“这宫中许多年不曾添过新口,而今容贵人有孕……陛下特下旨请您入宫陪她说说话呢。”
“容贵人出身特殊,早就寻不到从前母族,也只余您一个贴心的姊妹了。”
谢仪徒然清醒。
想到上次见面时容筱脸上的暗疮,她的心蓦然沉落到了谷底,她飞快地收拾好了自已,前去领旨赴约。
一路上,崔家像是被大雪尘封,竟没有一个走动来往的人,更没看见崔简之身影。
大约是都在长青堂候命。
“姑姑,府上莫非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听说崔千户崔大人今日也向卫所那面告了假。”
太监有意的试探,被谢仪四两拨千斤地盖了过去。
无论打听什么,她都是含糊应对。
谢仪就一路这么假装糊涂地来到了容筱的殿中。
流水般的赏赐与贺礼堆满了宫苑长廊,却没有一个真正能有幸送进容筱面前。
就连内殿,她也只允许谢仪一个人入内。
“恐怕这阖宫之下,就没有谁真的希望我能平平安安地生下这个孩子!”
“可她们却还要将这些贵重之物送来,听闻你要开设医馆,那不如就由谢姑姑帮我分辨一二,这里头究竟是贺、是毒?”
容筱抚摸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本就纤细瘦弱的身姿,没有任何显怀之兆。
她脸上的沉疮再没有拿面纱遮掩。
从前需要以色侍人,如今却能有孩子这个最大依仗。
谢仪只粗略地扫过一眼,就重新垂眸:“奴婢仅仅知道,至少贵妃在天之灵知晓贵人有孕,一定会为您高兴的。”
“她素来喜欢孩子。”
闻语,容筱讽笑从唇角褪去,取而代之地是一抹凝重:
“她喜欢孩子,却被自已一手养大的白眼狼坑害!”
“他们老景家的血,尽数都是黑的!”
谢仪差点要扑上去捂住容筱的嘴了,就见她又道:“我如今也算半个景家皇宫之人,没比他们一个个好到哪儿去。”
“谢仪,你就不想问问我……崔夫人中毒的事是否与我有关?”
“这个孩子,又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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