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张家三房再怎么遮遮掩掩,村里人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了。他们见张老三面色铁青,刘氏眼睛红肿,相互间以眼示意去了别的地方交流感想。但也有几个跟刘氏并何老太不对付的婆子,故意大声讥讽嘲笑她们婆媳。
“乖乖,张家没出个仙女,倒出了个贼。”
“瞧这老张家,孙媳妇偷人,孙女偷参,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真正是把姓张的脸面给丢尽了。”
何老太刚生了一场气,这会儿又被死对头这般奚落,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狠狠的瞪了眼刘氏,将木门碰的一关,回了屋子就哭嚎起来,“家门不幸,娶了这么个败家娘们,好好的家给搅和分了,如今更是把夫家的钱搂回娘家,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得好死。”
当初那野参卖了一百五十两,八十两还给许大夫一家,十五两起的房子,五两打的新家具摆设买的布匹衣料,还有五十两并七两分家钱全让刘氏借给娘家了。说是借,可这些年就没见她娘家还过。以往偷摸摸拿些粮油回家就不说了,这次竟然一下子给了五十七两。就算是大风刮来的钱也不能这么造啊,五丫五郎日后嫁人成亲,哪样不要钱。
“三娘,你现在就给我去你娘家把这银子一分不少的要回来,若要不回来,你也就别回来了。”张老三咬牙切齿道。若没有今日这桩事,他还真不知道刘三娘竟然这般补贴娘家。以前没分家,她拿些东西补贴娘家就算了,反正也吃不到他肚子里,可如今她偷的是他的钱。五十七两啊,他本准备再买三亩良田,如今倒好全给这败家娘们霍霍了。
张老汉也气,他跟何老太两个操劳了一辈子才攒了二十多两银子。刘氏不声不响的搂这么多钱回娘家,她这是把老张家一家子当死人呀。
“老三,你也去你岳丈家,他家若是不还钱,你就给我把老刘家砸了,再把他家那个命根子给揍一顿,就是断了这门亲戚,也比让子孙后代背债来的好。别忘了,你们还欠许大夫家七十两银子了,这钱若要不回来,就得你们两口子还。一反一正就是一百四十两,你自己算算,你不吃不喝挣多少年才能挣到?”张老汉冷声道。
张老三听了越发气愤,若不是老张家没有打媳妇的传统,他早一巴掌拍死刘氏了。他气呀,若是没这个钱,他穷归穷点,但也安心,如今倒好,欠了一大堆债,还丢了脸面。
“爹,娘,你们莫急,这五十七两儿子一定要回来。”张老三斩钉截铁道。这银子拿回来后他立刻就给许大夫送个五十两回去,剩余的二十两分十年慢慢还。至于分家的七两,这个钱不能动,得攥手里以防万一,不然有个头疼脑热的,连买汤药的钱都拿不出来。
张老汉无力的摆了摆手,让张老三莫要耽搁时间,快快去刘家边拿钱。待他们走后,张老汉跟何老太交代几声就下田做活,老三家欠这么些钱,他跟着急啊,这会儿就是没事他也得待在地里,不然心里不踏实。反正他这个老不死的还能干两年,到时候能帮衬点老三就帮衬一点,哎,真是欠了讨债鬼的。
此事的结果,张楚倒是一点不意外,她就是诧异三伯娘怎么这般大方,能把家底子全给娘家。而且她这位重生的堂妹可不是个笨人,难道就没留一手?
留个屁的一手啊,张倩真是要被她娘给坑死了。
这野山参是她拔的,她找了好久,若没小大夫留的红线,她也不认识哪个是人参。上辈子他们张家坝村人谈论了好久,说有个小大夫在虎山上寻了根百年山参,珍贵的不得了。虎山也因此热闹了好长一段时间,经常有采药人前来寻参。重生回来之后,她立即悄咪咪打探了一番,见村子里还没升起跟人参有关的谣言,心下判定这人参还未被小大夫寻到。
正如张楚所想,张倩是个聪慧的。她不认识人参,自然就没必要贸贸然上虎山寻参。她只是每日观察过往的采药人,等了大半个月,总算等到了许向阳这个小大夫。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张楚知道小大夫当天没拔山参,而是后来带家人过来拔的,故而她只悄咪咪记下小大夫寻药的路线,次日天明后,通过红绳方才找到山参。
得到山参后,张倩就跟刘氏打好了招呼,让她把山参切碎了零散卖以免被人发现,她娘答应的好好的,回头就整根卖了。如今好了,银子没得到,反惹一声腥,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好名声也全被她娘给败没了。早知道她娘这般靠不住,她就不该掺和到胡萍萍那件事中去,这样自己就有时间剁参卖参了。
经此一事,张倩对刘氏的感情也变的淡漠起来。心道,这世上能信任的果然是自己,就算是亲娘也靠不住。又想家中亏了钱,日后多少会有争端,她得低调处事,暂不能出头。至于银钱,她也不会再给刘氏一分,刘家那边就是个无底洞,一辈子都填不满的那种,她可不打算养刘家那一帮子穷鬼废物。倒是六丫那边,她还是没打算放弃。这就是扎在她心口的一根刺,不把她给拔了,她就没法子好好过日子。
只是纵然张倩再小心翼翼,还是没逃掉何老太的一顿打。倒不是因为这野山参之事,而是因为大姐张柔的亲事。
午膳过后,何老太正没精打采的在院子里头喂鸡,就见胡媒婆跨着个蓝布包走了进来。
“哎呦,哪里来的风把胡姐姐给吹来了。老大家的,快给你胡婶子准备好茶水花生。”何老太强打起精神笑着说道。
胡媒婆勉强笑了笑,进了堂屋才道,“老姐姐,莫要张罗了,我今个啊,是来给您请罪的。哎,你说说这事弄的,可真是对不住您啦。”话虽这么说,胡媒婆这心里也窝火着呢。她之前还道张家穷归穷些,但到底家风正,儿孙孝顺正派。哪个晓得刚合了八字,过了小定,这老张家就火速分了家。人男方家娶的是长媳,日后是要承宗当家照顾弟弟妹妹的,自然不喜欢分家早的人家。她好说歹说才把男方家安抚好,又出了这两桩事。大孙子还未成婚就把人姑娘肚子闹大,五孙女偷拔有主山参被人找上门来,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她这招牌差点砸在老张家手上。就刚刚,她还被男方一家指着鼻子骂黑心肝,骗人姻缘,哎,你说说这不是无妄之灾么。就这样,她日后还怎么给人说亲,哪个还敢找她说亲。
“胡婶子,好好的怎么说退亲就退亲了。这不是要毁了大丫嘛?”何老太抖着身体颤着嗓音问道。他们老张家,可从来没出过被退亲的姑娘啊。
“老姐姐,咱们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不然我也不会给你家大丫寻这么个和善的好人家。可是你看看,你家这都办的什么事啊,也太不地道了,这不是坑人嘛。”胡媒婆常年走街串巷与人打交道,最是讲究个与人和善,纵然她这会儿想指着鼻子骂娘,也得耐着性子含蓄的表达心里头的想法。
“胡婶子,可是大郎跟五丫的事儿?这事跟我们大房没关啊,怎么好端端的牵连到我家大丫头上了。求求您帮着跟亲家说和说和,我家大丫勤劳能干,人也孝顺,可不能因为旁人坏了姻缘啊。”邓氏焦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老张家早都分了家,二房三房的事情怎么也不该牵扯到大丫才对。
胡媒婆重重的叹了口气,还是如实的传达了男方的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胡搅蛮缠根本没用。就算把闺女嫁过去了,那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老姐姐,我也不跟你说虚话,大丫这门亲事是真成不了了。男方那边铁了心要退亲,我磨了半晌午嘴皮子都没用。你们也别伤心,你家大丫条子顺性情好,年纪也不大,日后遇到合适的,我再帮着牵牵线。”胡媒婆嘴上这么一说,心里头却恨不得离老张家远远的。老张家的事早传播出去了,这两年哪里还有媒婆肯上门牵线的,也别说什么分家不分家的话,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出来,这事儿哪是分家就能说的清的。
何老太到底是个要脸的人,纵然心里不畅快还是答应了退亲,又让邓氏将小定那日男方带的米酒,蛋肉鸡鸭一分不少的准备好给胡媒婆,劳烦她还给男方家里头。
他们老张家是穷,但人穷志不穷,不贪图这点东西。
胡媒婆也没客气,拿回男方的八字后拎着菜篮就走了,邓氏红着眼眶又气又恨道,“娘,退亲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可这东西凭什么还给男方家,他们白白害了我的大丫,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闹什么闹,少那么点东西饿不死你。咱们老张家真是造孽,抬了那么个祸害回来,多年的好名声全被她给毁了。现如今只能一点点把掉地上的名声再捡起来,不然这一长串孩子日后如何说亲。你别跟我心疼那么点东西,你去心疼心疼你的大丫吧。”何老太说着说着捶着胸口痛哭起来。
知道大丫被退亲后,整个张家都乱了。张楚亦是跟着一惊,她真是低估了古代谣言的威力和对名声的看重,此事倒是给她一个警醒,翅膀没硬之前还是低调做人做事的好。
与此同时,躲在屋外的张倩还不知道家中出了大事。她这会儿正跟好友胡秀秀说着话,只见胡秀秀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随后张倩就气红了双眼,那眼中的杀意更是遮掩不住的流露出来。
好个张楚的,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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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第一天,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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