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们年轻人可真热闹啊。”宋涛迩像是几百年没晒过太阳了,闭着眼抬头,对着太阳长长地抻了个懒腰,而后,自然地把手搭在了陆暮西肩上,兴致勃勃地打趣,“也是新鲜,你居然当起了志愿者?你以前不是最不乐意干这个了。”
陆暮西没接茬:“你居然在老张眼皮子底下逃课?”
“我可没有啊。”宋涛迩说,“是他让我们出来看看的,说是跟年轻人沾沾人味儿,一个个都学成行尸走肉了。”
陆暮西弯唇笑了笑,老张是个很有人情味儿的老师,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他都会纵容。比如,允许大家因为心情不好请假,理解大家困的不行在课上打盹。
“你回来这么久,也不去看看他。老张以前最喜欢的可就是你了。”宋涛迩幽怨地瞪他一眼,“真没良心。”
要是看到他现在这得过且过的样,陆暮西都能想象到老张眼里的殷切会如何渐渐变成失望,他暂时还没勇气承受,只能先掩耳盗铃地逃避了,“再说吧,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老人家。”
“你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堕落的成绩被他看到了要气死啊。”宋涛迩阴阳怪气儿的,“老头上次专门暗戳戳找你们年级数学教学组的组长打听前几名,就是想听见你名字然后炫耀一波,嘿,这是我学生。结果连个你的毛都没听到,老头死活不信,后来还专门把你小测成绩要过来找我问情况。”
“你怎么说的?”
宋涛迩:“说你好的很呗,我还能怎么说,难道说你陆少爷马上要出国了,根本看不上我们这破二中?”
陆暮西压了压帽沿:“你觉得我是这意思?”
“没这意思你干嘛在新班里不上不下地吊着,你是这水平?”
陆暮西无语了半响,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操,你这脑回路真他妈绝了。”
宋涛迩这牛逼的逻辑简直跟林度有得一拼,扭曲但挺拔,但仔细想想这他妈好像也能圆。陆暮西有些上火地把帽子摘下来,粗暴地薅了把头发,又重新戴上:“我他妈马上走了,累死累活考那么好干什么,没事儿折腾我自己?没必要吧。”
“你这不就是看不上的意思?”
陆暮西:“……”
“我的意思是,没必要了,懂吗?”陆暮西一字一句地说着,心头突然也蒙上了一层茫然,无力又苦涩。
没必要了,因为此时此刻,他跟这里所有的人都格格不入,他不会参加高考,不会参加毕业典礼,他不用憧憬把书撕碎撒下教学楼的那一天,也不用度过那个人生中最漫长悠闲又充满期待的假期。
他的人生,早在无形中错开了轨道,列车轰鸣疾驰,驶向一个未知的、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
宋涛迩显然听不懂“没必要”跟“看不上”之间有什么区别,不明所以地干眨着眼睛,蠢得很清澈。
陆暮西跟他对视一眼,整个人无语了片刻,心中突然如同老僧入定般古井无波,下一秒,面无表情地掰开他的脑袋,朝向操场:“三千米开始了。”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跑道看去。
女生们虽然算不上离弦的箭,却也相当矫健,很快就与起点拉开距离,前面几个在争位中提着速度,梯队也逐渐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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