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澄说完,大堂之上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声浪,大伙儿都是看向闻安臣,有的还低声议论着。
他们心中的艳羡,更是增加了几分。
州衙六房之中,从来不设立副职,而现在,却是多出这么一个刑房副司吏来,这分明就是为闻安臣特设的。之所以不直接任命为书吏,只怕是因为闻安臣资历太浅,看这样子,的用不了多久,闻安臣这个副司吏职差的那个副字就要去掉。
这闻安臣真真好本事,竟得大人这般信重!
但还没算完,黎澄又道:“日后但凡有奸案命案等大案要案,便都交给闻安臣。”
此言一出,大伙儿看向闻安臣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冷漠,多了一些热切。从今日起,闻安臣不再是一个寻常书吏了,而只要是黎知州在任,只怕他就注定会青云直上!这样的人,可得好生巴结着才是。
看向纪司明的目光,则是恰恰相反,一多半都是怜悯,其中也不乏幸灾乐祸。
由于办案的捕快衙役最喜欢讹诈勒索,有的时候还能把无辜之人折腾的家破人亡,是以老百姓等闲是不愿意报官的,一些小案子也就由有名望的乡老土绅给处理了。但同时,按照明朝的律例规定,出了人命,是必须要报官的。
刑房接手的,最有油水的就是人命案子,因为通常比较复杂,涉及的人多,持续时间长,也就更方便捞钱。
而黎澄一句话,以后的命案奸案都是闻安臣复杂了,那刑房的权力就相当于是被分出去八成还多。
在众人看来,纪司明已经完蛋了——虽然不知道为何大老爷这般针对他,但很显然,纪司明在刑房司吏的位子上呆不了多久了。而纪司明却是跟没听到一样,更是没有出言反对。
他心里却在冷笑,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闻安臣了,闻安臣是副司吏还是寻常书吏。他都不放在心上。
那些刑房书吏,则是一个个脸色大变,尤其是方才出言挑衅闻安臣的那年轻书吏,更是脸色惨白,身体都不由的哆嗦起来。几个刑房书吏赶紧揉了揉脸皮,冲着闻安臣露出谄媚的笑。
闻安臣却是垂眉敛目,看起来无悲无喜,沉静之极。
他只是躬身沉声应道:“属下遵命!”
黎澄很满意他这种态度,微微点头,又问道:“你不是秦州人吧?”
闻安臣点头:“学生本是伏羌人,初来秦州不过三两日。”
“还住这客栈?”
“是!”
“那不像个样子。”黎澄摆摆手,道:“今日就不用在在衙门坐班了,给你一天假,出去找房子住下。”
“是!”
“准你挑上几个人去帮忙。”
“谢大人。”
这一番对话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大老爷对闻安臣这般和颜悦色,如此和善的说话,已经不是一个信任可以概括了,这简直是对待自家的亲近子侄辈才会有的态度!
不管他们想什么,说完这些,黎澄便是拿起惊堂木轻轻在桌上拍了一下,道:“退堂!”
众人纷纷离去。
闻安臣也往堂外走去,而纪司明几乎是跟他并行,隔着不多远。放在往日的话,此时那一群刑房书吏肯定是围在纪司明周围,巴结的巴结,谄媚的谄媚。但今日却完全相反,纪司明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都躲得远远地,谁都清楚这纪司明失势已经无可避免,还跟他亲近,找死不成?
反倒是闻安臣身边,围了几个书吏,陪着小心,脸上挂着笑,跟他套近乎说话。之前出言挑衅的那书吏脸皮也是真厚,先是一通尴尬,然后揉了揉脸皮,赶紧也谄笑着凑到闻安臣跟前。
闻安臣理都不理,只是大步朝前走去。
等到了刑房,纪司明径直进了内间儿,砰的一声把门重重的摔上了。
那年轻书吏一直没寻到机会和闻安臣这话,这会儿赶紧抓住了机会,朝着内间便是大骂道:“他娘的,给谁甩脸色呢!”
闻安臣看了这一幕,也是不由得瞠目结舌,这厮,未免也太厚颜无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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