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总是满嘴道理。”敏若摇摇头,无奈又温婉的一笑,请他上座了,康熙问:“才说什么呢?可听到你们笑声了。”
张着耳朵说瞎话。
敏若心里是真佩服康熙这能耐,面上还得笑道:“说法喀做舅舅的,以后得更上进了,不然臣妾若生个纨绔子弟出来,叫人瞧不起,可不得他做舅舅的打上门去找场子?您一国之君自有威严,可不能做那种没皮没脸的事,不讲道理的就都留给法喀做吧。”
康熙看法喀听了敏若的话委屈又幽怨的样子,朗笑两声,拍拍法喀的肩,“舅舅疼外甥,怎么能说是没脸没皮呢?……那种事情朕真是不好做,你就多担待着吧。”
法喀又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康熙轻咳两声,坐直身子,看起来正经不少,“朕的儿子,再纨绔不成器,还有人敢说闲话不成?贵妃多虑了。再说了,孩子还没出生呢,你先把他性子给定了,万一孩子就成器呢?”
“孩子成器了,难免就忙起来了,到时候还能每天早晚来给臣妾请安,有空就陪着臣妾吗?”敏若从前见惯了逻辑自成体系、不讲道理的人,今生的舒舒觉罗氏也算是其中翘楚,故而理直气壮的模样做出来没有半分的违和,“所以还是没出息的好,何况他已有父兄,还用多能干?小皇子嘛,生来就是享福来的。”
康熙似乎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咳了两声才缓过来,又拍拍她的肩,动作姿态跟拍法喀没什么区别,“你这话以后可千万别叫儿子听到了。不过你有一句说得对,有朕这样的阿玛,他快活恣肆一生也没什么,自然富贵顺遂、欢乐无忧。”
对别的儿子你还会这么说吗?
敏若心里头翻了个白眼,但在这点上,康熙的想法算是在她的预判之中,也是顺着她铺好的路往下走,没什么好不快的,反而算是好处。
她便只笑着,“富贵顺遂、欢乐无忧便是最大的福气了……还说不准是小公主还是小阿哥呢,皇上您先说了,可不是臣妾说的。”
他们两个现在属于是心怀鬼胎各有谋算,但最终要的结果不谋而合。
康熙未来要争的那几个儿子都太精了,那一局掺和进去,动辄幽禁终老,重则粉身碎骨,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别掺和得好。
她宁愿她未来的崽去种地,也比被拉入局中丢了小命好——她的孩子能登基的概率几乎等于零,皇位继承人的最终选择权还是在康熙手上。除非朝野局势大变,或者康熙忽然脑抽,不然他不可能将带有果毅公一脉钮祜禄氏血脉的皇子立为继承人。
而这两种可能出现的概率也都几乎等于零。
几乎清朝的每一位皇帝都在制衡朝臣、制衡宗室,康熙雍正这两位铁血皇帝在位时,宗室勋贵们尚且各怀鬼胎,何况后头那些?
入关前的制度注定了入关后皇权与臣权不断争锋,康熙一生将天下、朝廷看得重过自己的血缘儿女,怎么可能将她的孩子立为继承人?哪怕法喀忠于他,他们这一支都明明白白毫无保留地忠于他,康熙也不可能去赌概率。
敏若将这些事情想得清清楚楚,所以从头到尾,没有过一点让她未来的孩子去争的想法。
只要他一世平安、健康就好,最好能快乐,至少要比原身快乐。
但她也不会故意把孩子养废,她会对原主应有的两个孩子倾注所有,能长成什么样,就看他们了。
如果十阿哥长大后仍然决定要争,那她也没必要再管了。
养一个孩子,无非是把能教给他的都教给他,人生的大抉择还是要孩子自己来做,她只能提出意见、在旁督促,却无法强求人心选择。
这些事情敏若最近想了许多,最终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法喀他们在宫里待到晚膳后,膳后敏若送他们福气二人到永寿门外,别时,法喀拉着她的手,郑重地对敏若道:“只求您平安顺心。”
他不是傻子,听得出敏若和康熙话里话外的意思,心酸之余也只能接受。看得出历练过了,一直没有在面上表露出半点来,直到此时,才借这一句向敏若表明心迹。
敏若弯弯眉眼,冲他一笑:“好,姐姐知道了。去吧,夏日天热,多去向额娘请安,要敬冰到庄子上去,代我给额娘请安,就……请额娘容我不孝吧。”
康熙在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敏若又强牵起了唇角,法喀低低应了声,又道:“姐姐你保重身子,好生安胎。我时常叫海藿娜入宫来陪你。”
海藿娜忙道:“过段日子我再递牌子入宫来,娘娘千万保重。”
康熙在侧,她自然改了对敏若的称呼。
敏若笑眼看着他们,微微点头。
小夫妻两个相携而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康熙对敏若感慨地道:“法喀与你感情深厚,你那弟妹也算对得住你。”
敏若眨眨眼,疑惑地道:“海藿娜有什么对不对得住我的,她与我都为了法喀好罢了。”
康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失言,将他本不该知道的事情理所当然地带出去了,此时胡乱敷衍道:“你对她的好,朕难道看不出来?平日你除了那几个妹妹,就是惦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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