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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1页）

有好下场，八路军不是好惹的。士兵们竟然害怕了，谁也不想当刽子手，上官开基只好叫他的副官吴守田亲自动手，用刺刀残忍地刺死周政委。派去抓关秀成参谋长和张必胜副团长的士兵不忍下手，让关、张二位跳墙逃跑了，两位老革命被外边的叛匪打死在村边。枪声一响，上官开基以为惊动了石泉，就不敢向石泉进攻了。他带着部队逃往黑虎山，半道上遇到刘茂恩派来接应他的几个特务，为首的是谢二虎的弟弟谢三虎。谢三虎说，刘省长命令你部打下石泉。上官开基说，石泉八路主力虽然不多，但余化龙的独立团相当厉害，怕是打不进去。谢三虎说：“必须打，这是刘省长的命令。打下石泉，杀鸡叫猴看，看以后谁还敢投八路。刘省长说了，地方团队为了生存，可以接受日本人改编和日本人一起打八路，将来中央军打过来，算曲线救国。投八路的，坚决消灭。打石泉吧，你不知道，这回你们的大事差点坏在石泉人手里，石泉的余安邦在刘司令手下当参谋，听说你们要反正，他想跑回来给八路送信，让刘省长扣下了。要让这货跑回来，你们就全完蛋了。”上官开基说：“石泉这帮兔孙就是我的克星，传我的命令，全体向后转，目标石泉寨。打下石泉，放开手脚只管抢。我们也学日本人，也给他来个三光。”叛匪们掉转头向石泉扑来。

《拉锯地带》26（2）

这时候的石泉已做好准备。公学的师生进村后，白主任给大家讲了眼下的严峻形势，几十名老师和一百多名学生也武装了起来。白主任说：“这又是一场恶战。葛司令从登封赶回来至少得两天。”三爷说：“咱们弹药充足，打三天也没问题。”白主任和三爷商量后，让警卫连留下一个排和独立团在村里坚守，由连长指挥；指导员带警卫连两个排占领馒头山。占领了馒头山，就控制了通往村里的大路，还可以控制村子的北边和西边。可以和村里的人一起夹击进攻村里的敌人。

十八太爷说：“公学的学生都发了枪，村里还有不少人能打枪，把仓库里的枪都拿出来发给大家吧。咱村的女人和半大娃们都能打枪。”看鲁政委犹豫不决，白主任说：“发下去吧，我们兵力太少。”鲁政委就让警卫连把分区仓库里的枪都发给了乡亲们。

天快亮的时候，有一群独立旅的人向我们石泉跑来，其中一个人喊道：“我是独立旅一团三营营长李天友，我们不愿叛变，快让我们进村吧。”我们派去的教导员也喊：“李营长说的是实话。让我们进来吧。”三爷说：“李天友和上官开基是姨表兄弟，这人也不可信。”鲁政委说：“不能让他们进寨。如果他们骗我们咋办？”白主任就喊道：“李营长、叶教导员可以进寨，部队就地向后卧倒，配合我们一起打叛军。”李天友营长和教导员进到寨里报告说：“今天的叛变是前一阵上官开基陪着鲁政委到各处视察时部署的。夜里一点，上官开基亲自把电话打给团长，说全体吃夜宵。这是动手的暗号。团长拿着听筒让全团营长连长都听了上官开基的命令。”鲁政委说：“不说了，赶快回到村外，指挥部队阻击叛军。”营长和教导员又回到村外，指挥官兵就地挖掩体准备战斗。三爷对鲁政委说：“李天友这小子不像假的。放他们进寨吧。”鲁政委说：“白主任，你吹号通知馒头山上的警卫连，如果李天友想捣蛋，就和寨里一起夹击他们，消灭他们。”鲁政委根本不理三爷，他的警卫员很多年以后跟我说，鲁政委一直不相信三爷，那会儿更不敢相信，生怕三爷也叛变，让他紧紧盯着三爷。

天亮以后，大批的叛军在村子西边的野鸡岭后出现了，先是一排小黑点，小黑点慢慢变大，后来才看出是密密麻麻的扛枪的人。敌人走得很慢，当他们走到馒头山跟前时，山上的两个排猛烈开火了。山下李营长的部队和村里的人也开火了。有的敌人倒下了，没有倒下的，掉头就往回跑。不一会儿，敌人又来了。一部分敌人绕到馒头山的西边向山上冲，这样一来，村里人的子弹就打不住他们了。眼看着李营长的部队移动到馒头山上，和警卫连一起坚守阵地打击敌人，鲁政委才放下心来。另一部分敌人绕到村子的南边向村里进攻，这样一来，山上的八路也打不住他们了。不过，这样一来，敌人的兵力就分散了。白主任、三爷、丁校长带领警卫连的战士、公学的师生和我们石泉的人民坚守在寨墙上，顽强地抗击敌人。

当时，我爷爷、我二伯都当了民兵，原本就有枪。大娘二娘又去领了两只枪。天亮以后，大娘肚子疼，我奶奶在地道里照看大娘，二娘和我爷爷、我二伯都爬在战壕里向敌人放枪。大九奶奶拿着他娘家哥给的小手枪，放了一枪，一点点后挫力，吓得她再也不敢打了。我父亲便要过她的枪，把子弹都对着敌人打了出去。

接连打退了敌人几次进攻。敌人的攻势明显减弱了。这时候鲁政委登上寨墙，躲在一个墙垛后边对敌人喊起话来。鲁政委喊道：“独立旅的官兵们，你们听着，老一团和三十九团马上就要打回来了。你们都是当地人，你们不要跟上上官开基作恶，等我们大部队打回来，愿意回来当八路的，我们仍然欢迎。不愿当八路的，可以回家种地。你们好好想想吧。跟着上官开基与人民为敌，与八路军为敌，决没有好下场。请大家不要上上官开基的当。上当受骗的，现在醒悟还不晚。”正往前涌动的敌人听了鲁政委的喊话，真有不少趴在地上不动了。三爷对白主任说：“鲁政委的嘴真中，明明是他上了上官开基的当，他却说是当兵的上了上官开基的当。”白主任说：“鲁政委讲话水平高，你看敌人真叫鲁政委喊退了。”三爷说：“球，是叫咱打退的，咱不打，鲁政委喊破喉咙，叛兵也不会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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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锯地带》26（3）

这时候只见从后边又冲上来一股敌人，为首的一个光着膀子端着一挺轻机关枪，后边的都端着花机关枪。子弹打得墙垛冒烟，鲁政委伸不出头，三爷一把将鲁政委拽到后边，三爷把小炮支在墙垛后边，跪下来瞄了一会儿，丢下一个小炮弹，咣的一声，炮弹像个小黑鸟嗖地飞了出去。三爷说：“鲁政委，你看！”鲁政委一伸头，一颗子弹擦着鲁政委耳边飞过去。鲁政委赶紧一缩头，三爷说：“谢三虎叫炸飞了。”三爷说：“鲁政委，你下去，看我咋收拾他们。”三爷把机关枪集合起来，对付这些端着机枪的敌人，把这股敌人打了回去。

叛匪们多数都是当地人，都知道石泉不好惹，但石泉有多厉害，他们并不真知道。这回真刀真枪一打，他们才真知道。吴守田跟上官开基说：“大哥，石泉原本就不好打，现在八路也掺在里边。你看看我们伤亡不少，兄弟们都泄气了。我看还是撤吧。”上官开基说：“咱本来是想打下石泉出口恶气，也在刘省长跟前立一功，好为弟兄们在国军方面谋个前程。没想到损兵折将，把三虎也赔进去了。”

吴守田说：“三虎跟二虎一样，都好逞能，谁都不服。你看他见了你，一口一个刘省长。隔年鸡蛋——剩得可怜（意为太嚣张）。他以后未必服你。死了去球。”

上官开基还有些不甘心，只听侧后响起枪声，一个叛匪跑来报告：“上官旅长，野鸡岭后边发现八路。”上官开基说：“撤！”

老一团和三十九团留守的部队赶来了，敌人以为是主力打回来了，就急急忙忙退走了。老一团和三十九团的两个连进了寨。也上了寨墙。

想象中的一场恶战，没怎么打就结束了。三爷觉得很不过瘾。三爷跟白主任说：“让我们骑上马兜着上官开基的屁股打他一家伙吧。”

白主任说：“算了，主力部队还没有回来。赶紧向西、北、南三个方向放出警戒，侦察敌情，接应突围出来的同志。”

上官开基的人马退远了，西莲池的席老大才来石泉见鲁政委。席老大说，上官开基逼着他们出兵打石泉，又逼着他们上黑虎山，他们坚决不走，让上官开基勒索了两百块银元。三爷当面不吭声，只哼哼冷笑两声，背后对白主任说：“这家伙是滑头，他看上官开基打不进石泉才不动弹。”

敌人还没有退，我大娘的羊水就流出来了。敌人一退，人们赶紧把大娘弄到地道上面。大娘一上来就生了。小娃子像大娘，白生生的，人们就叫他白娃。

《拉锯地带》27（1）

葛司令带着老一团、三十九团打回来了。葛司令带着队伍到叛匪叛变的地方转了一圈，掩埋了烈士的遗体。我们牺牲的同志绝大多数都是被砍杀死的，几乎没一个囫囵尸首。战士红了眼，纷纷要求严惩叛匪。

这时候，鲁政委却提出要把没有叛变的那个营缴械。葛司令没有同意，鲁政委又要把营长、教导员隔离审查。葛司令也没有同意，这一次，白主任坚定地站到了葛司令一边。分区其他领导也都站在葛司令一边，大家批评鲁政委前一阵听不进大家的意见，对上官开基偏听偏信，现在又疑神疑鬼，怀疑一切。鲁政委上边嘴出泡，下边屁股眼儿犯痔疮，说不成话，走不成路，就到黄河北边养病了。

上官开基叛变后，叛匪主要集中在黑虎山的虎头寨。只有上官开基的子弟兵、独立旅特务营还驻扎在县北上官开基的老家王赵堡。上官开基叛变的那天晚上，这个营的叛匪把我们派去的干部也杀害了。黑虎山地势险敌兵多不好打。葛司令决定集中优势兵力先把王赵堡的叛匪消灭掉。

葛司令让三十九团和石泉独立团牵制黑虎山的敌人，他亲自带领老虎团老一团攻打王赵堡。独立旅没有叛变的一个营也编入了老一团。包围了王赵堡，李天友营长跟葛司令说：“特务营营长是上官开基的亲兄弟上官振鹏，士兵也多是这一带的上官家族子弟。他们死忠上官开基，这一仗不好打。”葛司令说：“这种土寨墙、土碉堡，撂不住小炮轰。我们一定要消灭他们，为牺牲的同志们报仇！”葛司令先让机炮连向寨里轰了一通，轰塌了一截寨墙，掀翻了几个地堡。李天友营长向寨里喊话：“弟兄们，葛司令说了，举着武器出来，不愿干的，可以回家，愿意干的，还可以当八路军。顽抗到底死路一条。”里边一枪打过来，子弹把李天友营长的鼻子上面钻了一个洞。李营长的鲜血溅了葛司令一脸。李营长的牺牲惹火了葛司令，更激恼了战士们。葛司令让机炮连把平射炮推到前边，对着敌人地堡一炮一个掀，轻重机枪对着敌人猛扫，压得敌人抬不起头，战士们冲上前猛甩手榴弹。敌人顶不住了，挥舞着白褂子叫喊着要投降，战士们红了眼，根本不理他们，手榴弹还是一个劲的猛甩。炸得敌人没声了，才端着刺刀冲，剩下的叛匪都被战士们刺死了。最后一伙叛匪退到上官开基家的大宅院顽抗，葛司令集中所有的小炮对着院子猛轰，炮火把院墙房屋炸成了一片废墟，顽抗的叛匪和上官开基的一家老小都炸死埋在了里面。因为炮火太猛烈，王赵堡的房屋差不多全成了废墟。我二舅爷参加了这次战斗，二舅爷在我考上大学的前一年才去世，他说，村子里到处都是碎肉块，一个营的叛匪只跑了营长上官振鹏一个，活着的几个叛匪缺胳膊少腿，吓破了胆，葛司令问他们这一营是谁杀了我们派进来的教导员和各连的指导员，几个叛匪浑身哆哆嗦嗦说不成话。二舅爷叫他们不要害怕，老实回答，他们听出二舅爷是当地人，才稍稍稳住神，一一交代了他们活埋我们同志的经过。对那些亲手活埋我们同志的叛匪，死了的不说了，还活着的两个，被就地砍了。葛司令领着战士们挖出我们的同志，又到邻村买了棺材，将烈士们重新安葬。这几个同志都是从延安跟着葛司令过来的。埋葬了烈士，葛司令让战士们先走，他自己和警卫员在坟堆前站了好半天。

打了王赵堡后，葛司令又带着老一团和三十九团攻打了两次虎头寨，因为敌人工事太坚固，我们没有重炮，也没有炸药，打不进去。葛司令放出话，等从河北弄来炸药再攻山，又放出话，带枪下山投诚的可以既往不咎。部队暂时不再攻山，可也不撤，把上官开基围在寨子里，兔孙们一露头就打。叛匪们吓破了胆，不断有人从山上逃下来投八路。一天晚上，许根子和上官开基的一个护兵也从山上逃下来了。这俩人说，上官开基一天到晚不敢出门，屙尿都在屋里，而且夜里睡不着觉，光喊“八路来了！八路来了！”许根子提出还要干八路军，三爷说：“那就来我们独立团吧。”许根子吓了一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家伙坚决要求参加老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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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锯地带》27（2）

许根子因为会骑马，被分到骑兵连当了骑兵，又因为他是当地人，熟悉当地情况，被分到连部当了通信员，时常还到我们石泉送个信儿。这家伙有一回碰到我奶奶，还笑嘻嘻地说：“葛大妮，我不怨你。可你爹不算人，你被抢走的第二天就把三棵桐树卖了。叫我人财两空啊。说到底，是你家对不住我。”奶奶说：“就算我家对不住你，可有你带刀客来闹那一回，咱两下都撇清了。从此以后咱谁也不欠谁。”许根子说：“你跟上大混鬼过着啥劲？八路军婚姻自主，你不愿意可以离婚。你带着小娃子过来，我也愿意。”奶奶说：“做你的大头梦吧。不是看你穿着一身八路皮。我喊一声，你不可能活着出去村。”许根子说：“你喊啥？我只是说说。我又没有摸你一指头。八路军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毛逗女人，我可没有犯纪律。我就撂给你一句话，跟大混鬼过不下去了，只管来找我。我现在是八路，还要跟咱大哥葛司令送信哩。”许根子嬉皮笑脸打马跑了，奶奶气得不行，觉着八路军实在不该要许根子这样的人！

葛司令正计划攻打黑虎山。日本人乘机来“扫荡”了。

一九四五年春，侵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亲自策划发动了进攻陕西的战役，企图从河南攻入陕西，再越秦岭进攻中国的大后方四川、贵州，得手后再由西向东打。这是当年忽必烈灭南宋的进军路线。冈村宁次认为当初没有沿着这条线打中国是个失误。他坐飞机来到豫陕边界的陕州（就是现在的三门峡市），从河北、山西和河南战区调集部队向陕西进攻，结果遭遇到胡宗南所部的顽强抵抗。冈村宁次的企图不能得逞，不得不下令撤兵。回兵途中，听到驻洛阳的二村宁次汇报，洛阳周围共产党八路军活动得相当厉害。尤其是豫西的民众武装十分顽强，有许多村子“皇军”进不去。冈村宁次十分恼火，冈村宁次在华北对抗日根据地实行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对华北的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他这次又决定对豫西根据地军民实施三光政策残酷“扫荡”。

得到日本人要来“扫荡”的情报，葛司令在石泉主持召开了党政军民反“扫荡”联席会议。葛司令说：“这次日本人兵力多，有重炮坦克，还有飞机助战。南边黑虎山上还有上官开基的叛匪。形势十分严峻。大部队要转移到外线打击敌人。石泉是这一带的红色堡垒，日本人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想法是组织群众全体转移，先转移到北山根据地。情况严重时，还可以撤到河北。这批鬼子是过路兵，在这里待的时间不会长。”三爷说：“撤到北山太远了。不如就近分散撤到各村算了。”白主任说：“边缘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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