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坐着等电话接通的同时,目送塞雷娜穿过起居室,向厨房走去。铃声戛然而止,有人粗声粗气地接听了电话。
“我是斯戴尔,你哪位?”
“我是伊弗。”伊莱摘掉傻气十足的眼镜。塞雷娜忙着捣腾咖啡壶,但伊莱见她歪着脑袋,手上的动作轻得悄无声息,说明注意力都在电话这边。
“先生,”警探应道,尾音微微上扬,伊莱尤其讨厌这一点,“有什么能帮你的?”
伊莱拨号的时候并不知道给斯戴尔打电话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或者说因为是塞雷娜的指示,所以依稀感觉是个好主意。这时与警探通上了话,他才意识到这样做非常不好,甚至可以说糟透了。过去的十年中,尽管他手上的人命越来越多,自己的容貌也一成不变(在永葆青春的同时隐姓埋名可不简单),但足有九年半的时间他都是神出鬼没、避人耳目的。在塞雷娜把斯戴尔牵扯进来之前,伊莱成功地避开了警探,而且,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办事。他不相信别人,不管是知情者还是超能者,更别提两者一同出现。眼下的风险很大,而且大得惊人。
那么回报呢?通过教导警察部队,他不仅得到了警方的支持,协助他搜索维克托及其他目标,而且有权继续执行他的清除计划,处决超能者。但是,这也意味着他必须和一个人绑在一起,对于那个人,他既不能信任,也无法拒绝合作。实际上,警察不听他的指挥,他们完全听命于塞雷娜。伊莱和她的目光相遇了,房间另一头的塞雷娜面带微笑,递出一只马克杯。他摇摇头表示不用,塞雷娜忍不住笑了,还是端着杯子走来,塞到他空闲的手里,又捏紧了他的手指。
“伊弗先生?”斯戴尔提醒他。
伊莱吞了吞口水。不管是不是好主意,他只知道一件事:放走维克托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我要召开会议。”他对警探说,“通知你手下的警察全体出席。越快越好。”
“我来通知他们。但集合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伊莱看看手表,快四点了。“我六点到。顺便通知戴恩警官一声。”
“等我找到他再说。”
伊莱皱起眉头:“这话什么意思?”
“我刚刚在银行处理完你那个林奇,没见着戴恩的影子。肯定是出去抽烟了。”
“肯定是的,”伊莱说,“有情况通知我。”他挂断电话,沉吟了一会儿,翻来覆去地把玩手机。
“出了什么问题吗?”塞雷娜问。
伊莱没回答。他可以做到拒绝回答,但这次只是因为他不知道答案。也许并没有出问题。也许那个警察出去休息了,或者提前下班了。也许……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与他听到斯戴尔语调上扬时一样,与他知道自己只是遵从塞雷娜的意志时一样。仿佛有什么东西断掉了。他并不置疑这种感觉的对错,相反,他选择相信,正如他相信杀戮后的片刻安宁。
于是,伊莱拨打了戴恩警官的手机。
嘟。
嘟。
嘟。
在那栋尚未竣工的高楼里,维克托踱来踱去地思考着塞雷娜·克拉克的问题。此人似乎很有影响力,也难怪伊莱留她在身边。维克托明白,要想干掉她,动作必须非常快。他环顾这间毛坯房的四周,盘算着应对的方案和各种选择,目光却老是落回那具尸体——戴恩四仰八叉地躺在房间中央的塑料布上。维克托决定,为希德妮好,还是尽量抹去严刑逼供的痕迹。
他跪在旁边,扶正尸体,调整四肢,尽可能摆出比较自然的姿态。他注意到戴恩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银质婚戒,便取下来塞进戴恩的口袋里,又把胳膊放到两侧。伊莱尽力了,要想让这具尸体不那么死气沉沉,只能指望希德妮。
几分钟后,米奇回来了。他挡开一块塑料布,方便希德妮钻进来。维克托对刚才的成果颇为满意,戴恩的遗容称得上安详(除了破烂的制服和血迹)。不过,当希德妮的目光被吸引到尸体上时,她还是惊得站定了,低低地叫了一声。
“这样不好吧?”她指着戴在尸体胸前的警徽说。“杀死警察可不好。”
“除非是好警察,”维克托解释。“可惜他不是。这个警察帮助伊莱追踪超能者。即使塞雷娜不把你交出来,这家伙也不会放过你。”只要他没有摆脱塞雷娜的魅惑,维克托心想,却没有说出口。
“所以你就杀了他?”希德妮轻声问道。
维克托眉头一皱:“我为什么杀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他复活。”
希德妮眨了眨眼:“我为什么要复活他?”
“因为这很重要。”他开始晃来晃去,“我保证,等他复活了就再把他干掉。我只是需要证实一件事。”
希德妮双眉紧蹙:“我不想复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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