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珂欢呼着找出新洋装去了浴室。
曲同秋坐了一会儿,拿起客厅电话的听筒。逐个按下号码的时候脸上不禁带了微笑,又有些紧张。
他所有的亲戚都在家乡,外地的朋友也不多,但在T城恰好有一个最好的朋友。
当然所谓「最好的朋友」,是对他而言,对方可未必这么想。
但任宁远又确实对他很好。帮了他许多忙。
学生时代的事情就不提了。他后来的女朋友也是任宁远介绍的。
他结婚的时候,刚从大学辍学,双方父母都不甚赞成,经济上也难以承担。任宁远甚至帮他订了饭店,安排整个婚宴,借他所有的费用,还包了不小一笔礼金来缓燃眉之急,把他感激得不知该怎么才好。
只是平时的来往又有些不咸不淡,他不属于任宁远的朋友圈。两人连日常通讯都不多,他会经常写邮件,逢年过节寄贺卡,寄家乡的特产吃食,而任宁远一般不予回复,顶多「收到」二字,懒得搭理。
只有在他遇到麻烦的时候,任宁远会出现,迅速又干净地解决,而后消失,两人继续平淡如水的来往。
君子之交。
曲同秋等了一会儿,线路里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通,任宁远对于陌生的来电号码一向都非常懒散。
「喂?哪位?」
「是我。」
男人「哦」了一声:「怎么不用手机?」
「嘿,我还没买这边的电话卡,用手机是长途加漫游……」
男人一如既往地不欣赏他斤斤计较的寒酸,打断他:「你不在C市?那在哪里?」
曲同秋有些意外于他的迟钝:「我在T城。号码上有显示的吧。」
对方过了几秒钟才质问:「你怎么来了?」
曲同秋其实来过好几次,不过都是匆匆来,匆匆办事,再匆匆回去,活动范围就只有宿舍、公司、客户公司,累得比狗还惨,起得比鸡还早,外加马不停蹄。何况任宁远似乎也很忙。他都不知道任宁远在哪个公司,做什么工作,现况如何,也就不存在仓促打招呼的必要。
现在是要住上两年,或者争取更久。想到隔了多年又要再见到任宁远,和长期只用电话联络的朋友重新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便有了新奇和兴奋的感觉。
「给你个惊喜啊。」
但那男人惊是惊了,喜是半分都没有。电话那头的声音淡淡的:「来出差?」
曲同秋在他面前点头哈腰惯了,立刻有些心虚:「不,是培训,要两年。」
任宁远颇有责备的意思:「怎么连提都没事先跟我提一声?」
曲同秋忙陪笑:「其实是我女儿考上T大,来读书的。我也顺便调来这边的总公司。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来了再约你出来吃个饭,跟你说一声,也一样。」
电话里没有再传来声音,可以想象得出来电话那头的任宁远重重皱着眉毛的样子。
「你晚上带小珂出来,一起吃个饭吧。我该给你们接风的。」
曲同秋忙应了一连串的「是」。
任宁远生性沉稳,嘴里自然不说什么,分明是很不欢迎。这和想象的差距甚远,曲同秋有些忐忑了。
晚上曲同秋本来都定好了自己请客,去以前陪客户去过的中等餐厅,结果最后还是去了任宁远订的酒楼。
曲同秋虽然很重视这个朋友,但其实是有些畏惧,或者说敬畏任宁远的。这种敬畏已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任宁远说什么他都「是」,要么就是「好」、「对」、「行」,加上不停陪笑,自发降了两等,连点菜买单都不敢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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