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如轻轻撩起车窗,看着窗外掠过的茫茫雪色,不由得说出这句话来。
芳菲和端妍听了,就像被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心湖般,激起阵阵涟漪。
那是她们美好的少女时代——认真说起来,芳菲那会儿要操心的事情也多。既忙着给自己攒家当,又要在本家里力争拥有一席之地,还得担心着陆寒的学业……
但此时回想起来,也并不觉得当日很苦,只感到十分充实。
端妍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惠如见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勾起两位好友的心事,便有些讪讪的,还是芳菲回过神来拉着她笑道:“惠如姐姐,我最近总是走神,你别见怪。”
惠如摇摇头,轻咬了一下嘴唇,低声说了句:“你别担心,我让夫君去问过了……刑部的大人们说,有皇上在看着,不会有大问题的。”
惠如的夫君如今在大理寺任职,与刑部也算是一个工作系统,所以消息比较灵通。
“嗯,我没事的。”
芳菲强笑道:“等相公平安回来,我可得好好谢谢姐姐和孟大哥。”
有皇上在看着,这才是芳菲感到不安的根源呢。但这话是和任何人都说不得的,只能埋在自己心里。
护国寺离城不远,所以端妍常常到那儿去烧香。因为寺庙周围没什么风景名胜,香客算不上太多。不过每到初一、十五,护国寺上新鲜斋菜的日子,倒是能吸引不少人来尝鲜。
“这儿的斋菜很有名气吗?”
听端妍和惠如在她身边说起护国寺的名吃“罗汉斋”,芳菲随口接了一句。
“在这京城附近,算不错了。当然,这边的人做斋菜,还是不能和我们江南比的。”
惠如这话,芳菲与端妍都表示认同。江南的斋菜花样之多,绝对让人想象不到。光在她们的故乡阳城,就有好几家出名的斋菜馆子招待那些在家修行的富家居士。
“不过,咱们那边有些酒楼的斋菜,也太过了些。”说起饮食养生,芳菲倒还有几分兴趣:“本来吃斋就是为了尝尝清淡口味,结果大厨们却都一股脑儿想着要用素菜完全做出肉菜的色香味来……这和吃荤又有什么区别呢。”
“妹妹说的是,”端妍也叹息一声说:“如今的斋菜只求‘不是荤菜,远胜荤菜’,也太刻意了,倒没了那份清静。”
惠如却笑道:“不过这护国寺的斋菜素席,倒还不失本真,没有故意去仿制荤菜的肉味……放在如今倒成了特色了。”
芳菲淡淡地笑了。
“所以无论是做菜或做人,还是留着几分真心的好……”
她默默想着,陆寒就是还不够厚黑,太过刚直纯粹,才会陷入这场诡异的风波中吧。
但一进官场这个染缸便随之变质的……那就不是陆寒了。
马车驶至护国寺门前,刚才坐在另一辆车上的各家丫鬟们忙都过来将自家夫人扶下车来。今儿来的香客不少,知客僧们都在寺门前殷勤接待着。一见几位衣着贵气的夫人被丫鬟们扶过来,便都走上前来迎接。
其中一个知客僧认得端妍,十分客气地招呼了一声“靳夫人”,便请几人入寺上香。
端妍和惠如都知道,陆寒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审,芳菲不过是来拜拜佛祖求得一个心安,是以便没多生枝节,直接让知客僧带着芳菲去正殿烧香。
芳菲进了大雄宝殿,径直朝释迦牟尼神像走去,膝盖一沾蒲团便俯身拜下。
“我佛慈悲……”
芳菲暗诵佛号,不住为陆寒和自己一家的平安祈祷。
祈祷完毕,她拜了九拜,才扶着碧荷的手站了起来。一抬眼,却发现身边多了一个灰色身影。
她愕然朝那人看去,发现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穿着朴素简洁的灰布禅意,看起来和这寺里的僧人们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的容貌较为清矍,眼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睿智的神色。
“睿空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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