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们不知道上次我遇到了危险吗?”
“我和琴然当时也说了,但水月说关于海里有危险的传说,都是当地人用来吓唬小孩子的。”说到这里,苏美瞟了丁雨山一眼,看到他面有愠色,赶紧继续说了下去:“水月还说,你上次遇险是因为游泳水平太差,游到深水区自然会有危险。”
洗完澡的苏美似乎已经缓过劲来了,她有些激动地说:“我们三个不但是大学同学,而且还是小学和中学的同学。我们小时候都在少体校里练过游泳,我和苏美一直练到了初中,而水月一直练到高中才离开体校。她那时还是一级运动员,参加过全省的专业比赛,还得过名次呢。自从高二以后,在每年的暑假里,我们都会去普陀山或嵊泗的海滩游泳,对我们三个人来说,在海里游上几千米根本不成问题。至于像今天这样的意外,我们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
“任何人都逃不了,任何人都逃不了。”高凡的脸色苍白,嘴里喃喃地唠叨了起来。
“谁都不会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的。”琴然终于说话了,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和苏美搂在了一起,继续哭着说,“水月不可能抽筋的,去年她在普陀山游了两个小时都没事,今天却只游了不到十分钟。”
“别说了,我们谁都受不了。”虽然自己也流着眼泪,但苏美依然在安慰着琴然,两个劫后余生的女孩互相搂着走上了楼梯。
我把目光投向了丁雨山,他的眼睛里一片茫然,似乎也被这意外震住了。大堂里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就连阿昌也站到柜台后面看着我。
就当空气即将窒息之时,小龙忽然叫了起来:“昨天我就知道她要死了!昨天我就知道了!”
“别乱说!”清芬赶紧捂住了儿子的嘴巴。
我看着小龙的眼睛,突然想起了昨天半夜里,水月来到我房间里时的忧伤和眼泪。当时,她说自己做了一个恶梦,梦到了来自山顶和大海里的子夜歌——天哪,那不就是海底的死亡召唤吗?
难道这一切早就注定了?
不,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回头看了看他们,再也不想呆在大堂里了,也没有去浴室洗澡,而是带着一身的海水和雨水,快步冲上了楼梯。
终于回到了自己房间里,我只感到整个肉体和灵魂都快崩溃了。匆匆地换掉湿衣服,我趴在窗台上大口地喘息着,抬起头又看到了那片黑色的大海。
水月正在海底……
天哪,我不敢再看下去了,凄凉的风雨覆盖着整个海天,又一些雨点打了进来。
我坐在床上,仔细地回想着与水月有关的一切,尤其是她昨天的那些反常举动。忽然,我的目光落到了旅行包,瞬间我的眼前浮现起了清晨的那一幕,水月穿着那身古老的戏服,就像一个来自古代的女人一样站在床边。当时她的样子非常奇怪,仿佛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也许,这是某种暗示——死神的暗示。
我开始有些发抖了,立刻打开了旅行包,把木匣放到了床上。我呆呆地看着这只古老的木头盒子,里面正藏着一套漂亮的戏服。这只木匣寄托了一个叫田园的女人,在临死前的遗愿。也正因为这只木匣,我才会来到幽灵客栈这鬼地方,遇见并深深地爱上了水月。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一切都因为这只木匣,因为木匣里的那套戏服。我小心地打开了木匣的盖子,那泛着丝绸光泽的女褶,一下子“跳”进了我的视线。
于是,眼前又晃起了水月穿着这件女褶,挥舞起水袖的迷人身姿。而现在她正躺在冰凉黑暗的海底。
不!是这套戏服带走了水月。
我必须要惩罚它。这时候我再一次丧失了理智,从旅行包里找出了一只打火机。我的左手捧着那件漂亮的女褶,右手点亮了打火机的火苗。
一点蓝色的火苗,像毒蛇口中吐出的信子一样,渐渐地接近了女褶的下摆。
这时候,我忽然产生了一种谋杀的感觉。在我的眼睛里,这火苗越来越模糊,直到变成一团熊熊烈焰,燃烧着整座幽灵客栈。
突然,就在打火机即将烧到女褶的关头,窗外吹进了一股冷风,把那蓝色的火苗一下子吹灭了。
风里夹杂着雨丝打在我的脸上,那件女褶仍在我手中完好无损。我有些傻眼了,跑到窗前关上了玻璃,这回不会再有风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又一次打亮了火苗,缓缓地靠近了女褶,这一回它将在劫难逃?
突然,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从外面响起,我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抖,打火机的火苗又熄灭了。
那可怕的叫声让我的心都提了起来,一时间整个脑子全乱了,我匆忙地把戏服塞回到了木匣里,然后冲出了房门。
循着那尖利的声音,我冲进了走廊边的一个空房间里,清芬正在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我抬头一看,才发现小龙正吊在天花板上。
天哪,这少年上吊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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