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在用餐,却见洛银轻飘飘地从天井落进餐厅外的院子里,她望着一桌珍馐美味,见到胡家三口躲在亲戚身后瑟瑟发抖,也没了惩治他们的心。
说到底,当年欠洛嫣的人终究不是他们。
洛银只道:“明日迁坟,记得把胡海中挖出来,牌位也不能留在胡家的安息香堂内。”
一句话叫胡家众人不能好餐,洛银离开后,胡老爷哑着声音抹泪,胡夫人又抽打着胡治岩的肩膀,便怪他当初在琴香镇得罪了洛银,她狠不下心,舍不得,打完了自己又要哭。
洛银与谢屿川到了洛家老宅,心底还是沉重的,她没心思寻好吃的,早早入院子打算休息。
宁玉等了二人许久,见他们归来便道:“未来师父,灵州仙派的人到了。”
洛银足下一顿,眉心轻蹙,心里有些烦闷。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你若真不想见到他们,不如考虑我先前提的建议?”
宁玉不死心地还想着将洛银带到自己的地界里去。
洛银瞥他,先前藏在心中的疑惑在这一瞬好像被解开了。
谢屿川不高兴宁玉对洛银提过什么他不知道的建议,看向宁玉的眼神逐渐凛冽,让宁玉脸上的笑容都险些维持不住。
他心想这人翻脸还真快,要知道不久前他可是帮着隐瞒对方去青楼之事,甚至还给他两本好东西呢!
只是不知那好物谢屿川学得如何,有无和洛银成为真正的道侣?
洛银见宁玉脸上的表情逐渐不对劲,背后莫名起了一阵寒意,一个晃神后发现是谢屿川心情不好,纷飞落下的大雪中夹杂了一些指甲盖大的冰花,她顿时低声咳嗽了一下。
谢屿川连忙看她,帮忙轻轻顺着洛银的背,问:“你不舒服吗?”
洛银只是瞥了谢屿川一眼,他立刻心领神会,像是做了坏事般低下头,抬眸用一双可怜讨好的眼神望着她。
之前洛银一直不知道宁玉缠上自己的理由。
他出现在安州地界的深林里,碰上或许是意外,可在首次见面宁玉试探了洛银的修为后,他便一直跟在洛银身后非要拜她为师了。
此人没有恶意,至少他浑身所修皆是烈州仙派正纯之气,没有误入歪道,加之他的确殷勤好用,洛银也就由着对方跟着。
她本想,宁玉若愿意跟,一路跟过去也无所谓,若不愿意跟了,半道走了也不可惜。
现下洛银才明白,宁玉的确有缠上她的理由,他不是个一句话会说二遍的人,也从不干涉洛银的去向和喜好,第一次是好意,第二次便是刻意了。
宁玉找上她的理由,在他所描述的世外桃源里,那个不属于九州地界管辖的,他的住处。
洛银没应宁玉的话,只等今夜过去。
胡家人夜不能寐,除草、修坟他们可以做到,可是挖出已过世几百年的祖上坟墓,将他带离安息香堂,迁坟至综山洛家的祖陵中,他们做不到。
胡海中深夜未睡,在书房内咬破手指胡乱写了一封信,揣着这封信子夜出门,直往烈州仙派在碧水城暂歇的住址而去。
深更大雪,祝钦被师弟叫醒,说是客栈门外传来了一阵阵古怪哭声,可他从窗户缝隙朝外看也没见到人影,心中不免生出惧意。
那小师弟年纪轻,祝钦敲了敲他的头道:“胆小。”
走到客栈门前,祝钦也听见了哭声,推开门去看的确未见人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不对劲,那声音是在门边水缸旁传来的。
缸边一团白色的竟然是个趴跪的人被大雪覆盖,他不动,只是手捧着一张血书,断断续续的哭。
祝钦一见便认出了对方,连忙叫人把胡老爷请入客栈,备上温水,灵力推入肺腑,莫真让这寒冬把人冻伤。
烈州仙派与灵州仙派住在一处,胡老爷半夜到访惊动了客栈里的众人,宪长老年岁最长,涂飞晔又地位最高,二人一同坐在灯下看着脸色被冻得铁青的男人泪流满面,才断了没多久的舌头呜呜哇哇喊了半天,流了一下巴的口水。
灯旁血书醒目惊人,胡老爷恳请烈州仙派庇护胡家,也恳请灵州仙派约束洛银,胡家祖宗坟不可迁,否则他们这些做后代的,不如死了。
宪长老垂眸道:“逝者已矣,几百年前的往事真相不可追溯,大动干戈地迁坟,的确不妥。”
修梧长老道:“何况那人还是洛前辈的生父。”
涂飞晔一直沉默,这血书使他大受震撼,他也不懂,过去几百年的事洛银为何如此执着。
大寒到了尾日,还有三天便是除夕,碧水城阖家欢庆的日子里,胡家一行人被迫入了安息香堂内,一行二十多个胡家后嗣、旁支,长跪牌位前,背对堂外的风雪。
堂内尚有烈州仙派众人和被拉来的涂飞晔等人,从昨夜起他们便在此地等候。
所等之人,辰时踏雪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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