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川心中的怨恨不受控制地扩散到四肢百骸,他只要回忆起和洛银共同经历过的一幕幕,便越是感到彻骨的冷意,好像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陷入了情爱的深渊,洛银是清醒地看着他弥足深陷、不能自拔,她再及时抽身,留他一个人于泥潭中挣扎,最后溺毙。
她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
否则那日闯山时她不会不现身。
她也根本没打算见他。
所以才把他随意丢在了小镇中膻臭的马厩里,生怕和他再扯上一丝关系,只留下一封可笑的诀别书,和一枚断了的金钗。
谢屿川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他究竟有何处没做好,没做对?他究竟要如何才能重新回到洛银的身边?他要如何才能真正地拥有她?
在今日之前,谢屿川还想着,只要洛银愿意接受他,他亦可以接受对方提的任何要求,哪怕是永远当一只不能变化成人的小狗,只要她还要他,还愿意看他,他能放弃一切退路,舍弃一切尊严。
可现在他不会这么想了。
懦弱的恳求,是愚者的选择。
委曲求全求不来,不如换一种方式取得。
洛银不喜欢他,不要他,抛下他,谢屿川追不上,也无法强求她爱慕他,可总有些东西是可以努力争取后得到的。比方说……将她永远困在他的身边,把她关在一间只有他的黑屋中,用铁链拴住,这样她就逃不走了,只能留在原地等他。
宋渊和无言有些惊诧地看向谢屿川的背影,这还是他今日第一次豁然站起身,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不知在想什么。谢屿川背后的妖气一缕缕泄出,眼看就要冲出客栈,宋渊连忙于周围设下结界,担忧道:“殿下!”
谢屿川被这一声殿下提醒,他慢慢抬头看了一眼客栈小院上空的结界,露出一记笑容,眼神却冷得厉害:“称我为王?可听我使唤?”
宋渊与无言同时跪地,恭敬道:“属下为殿下马首是瞻,不敢违抗。”
谢屿川闻言,心间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重,可他难得觉得轻松,就像是终于想通了一件困扰已久的难题。
他不是拿洛银毫无办法的。
既然她能因为人界,因为这些凡人而推开他,那她必然也会受人界的凡人限制,想要拿捏她原来这般简单,人命威胁不就好了?
一个小小的燕山村都能将她困在幸州多日,那若整个幸州都在他手中,谢屿川料想洛银一定会来主动相见,届时地位调转,不是他浑身浴血爬不上灵州鸿山,就看她能想出几种讨好的方法,求他放过幸州百姓了。
如此一想,谢屿川觉得尤其痛快。
就连心中那股刺啦啦的疼痛也被他刻意忽略。
谢屿川再低头看向手中的金钗,他的手指捏着金钗上的云纹花瓣,金钗其实很软很脆弱,只要他再用力一点,云纹便会变形,花瓣便会脱落。
谢屿川的手微微颤抖,最终还是将金钗收回袖中,他回过头看向宋渊和无言,低声道:“回妖界。”
……
洛银从灵州边境的小镇离开后,便回到了鸿山,深夜赶回到达鸿山后天已经微亮了,她上山时凤凰钟长鸣,鸿山弟子起得早,几乎都围在练剑台上练习,众人见银光坠入书楼,便知晓是洛银归来。
只是他们不知道前两日祖师奶奶满山所找的东西,找到了没有。
洛银回到书楼,顿感疲惫,这几日发生的事太过迅速,她还有些未缓过来。洛银撑着额头小憩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昏睡了半日,再醒来时天光大亮,一缕缕光线顺着书楼的金雕缝隙照入屋内,空气中还有鎏金细沙浮动。
洛银伸了个懒腰打算继续研究找到关于天光之境的书籍,从满地杂乱的书简书卷中翻了几本出来,有几本书卷上的字迹居然被水打湿,混成了一团,三句话中总有一句看不清,分明她之前看时还是好好的。
干枯的桃花瓣顺着风吹入书页,洛银一阵,想起自己带回来的一杯山泉水,顿时拍向额头,怪自己当时方寸大乱,忘了书楼禁地,不准明火也不可有水。
照理来说那样小小一杯水,还是她当时站在珠帘底下泼洒的,不应该能流这么远才是,可这书楼里当时除了她也没有别人,就只有可能一切巧合凑在一起,刚好那杯水中有一股细流流入了书堆,又刚好毁了这几页纸。
反正书上的内容她都记住了,这回连阵法图也记得很清楚,看不看书不太要紧,在脑海中复习便可,只是当初她还未历劫成仙时看的那本关于天光之境的书籍一直未能找到,洛银还得在书楼中一层层一本本地寻上去。
在书楼中寻书看字难免忘了时间,也不知过去几日,洛银才在南北方向的金雕桂花的枝叶缝隙中找到了那本古籍,古籍有些年月了,洛银触碰它都得小心翼翼的。
她落地时踩在一地凌乱的书籍中,也顾不上整理,连忙将古籍架在眼前,以金光护着,使灵力一页页翻动,里面有不少内容都是洛银之前便看过也记着的,关于自然灵力,还有自然灵力衍生的阵法,直到她翻到了一页内容,心顿时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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