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装着女子的衣裙,梳着女子的发髻,谁都不想理。就是他王父来了,他也不会理。
更何况,她问的这是什么话?他是男子,声音本来就该低沉稳重。
赵枝枝怕他误会自己有意挑衅,云泽台的女子,听不得别人说她们半句不好,哪怕说嗓子哑也不行。
她连忙添上一句:“虽然有些沙哑,但你的声音仍是十分清丽悦耳。”
姬稷并未被取悦到,胸中闷气更堵。
着妇人装扮是一回事,顺理成章不带一点怀疑被人认作女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赵枝枝悄悄用自己的眼比划,这个人身姿高挑,不知吃了什么长大,才能生得如此天人般的仪容。真是令人羡慕。
阿元和金子总说她是云泽台最美丽的女子,若是见了这个人,大概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了。
姬稷紧皱眉头,虽不喜被人窥见此刻女容模样,但因心中记挂外面的情况,也就没有出声呵斥问罪。
他离开时,暴徒正围了季衡的马车,他留下了昭明,有昭明在,季衡不会有事。今日出游,未曾悬挂殷人铜斧图腾,是以各家私卒不会知道他就在那辆马车里,只会当做城中寻常贵胄子弟出行。
旧贵作乱,王宫大门定早已关闭,他回不了王宫,他也不能回去,离王宫最近的云泽台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彼时他没有选择,为避人耳目逃走,只能听从季衡的建议,穿上季衡车里的女子衣裳,戴上车里角落寻来的骨簪发梳。
如今回过神一想,季衡车里为何会备崭新的女子衣裳?
姬稷忽然想到什么,俊白的脸微微一红,心中痛骂季衡荒淫无度,连带着身上这身不合体的衣裳都恨不得立刻扒下。
意识回笼,少女娇软的声音传入耳中,“你流血了。”
姬稷抬眼,对上赵枝枝急切震惊的目光。
他一看,手腕不知何时划伤的,留了道细细的血口子,想来是慌乱之间不小心弄到的。
伤口不深,姬稷舔掉血渍,随便用衣袖擦了擦伤口。
赵枝枝在旁目瞪口呆,姬稷察觉到她的眼神,大发慈悲丢出一句:“小伤而已。”
她盯着他的目光更加凝重,似乎透过他看到了谁。
赵枝枝脑中灵光一现。这人为何出现在此,又为何怒气冲冲,一瞬间全都有了解释。
半晌,赵枝枝望向姬稷的眼神里再无畏惧,她叹口气,靠近捧起姬稷的手吹了吹,生怕弄疼他似的,动作小心将干净巾帕系在他手腕,轻声轻气:“小伤若不注意,就会变成夺命的病痛,这里没有医工巫师,你要爱惜自己身子。”
姬稷一动不动,任由少女同情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
“就算弄出伤疤,也不一定讨得了好。”赵枝枝声音更轻,哄小孩子般,温柔耐心。
她定是误会了什么。
姬稷觉得好笑,没有出声解释。
他只是在云泽台暂避片刻,没有与人闲聊的心。
赵枝枝长睫忽闪,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不知该如何慰藉这位冰冷秀丽的新人。
云泽台众人对姿容发肤甚是重视,轻易绝不会让自己犯这样的错误受伤。生病可以,但受伤不行,受伤可是会留下伤疤的。有了伤疤,日后如何服侍云泽台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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