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的交情,这么伤人的话我没说出口,只是甩手给他一个耳光,真是比女人还多事的家伙!
我虽还住在林会长那儿,但皇军的情报却总能秘密地源源不断地送到我眼前。烟雾缭绕里,我眯眼思索着如何给皇军画团城附近的军事地图。绘图的本事我也不知怎么会的,又是与生俱来,又是直觉。
秘密去勘察了地形,穿梭在山野间,一个人,一把枪。站上离雷子枫据点不远的制高点,端着狙击镜我能看到村子里的一举一动,猴子那一帮子人在操练,边上一个小子端着笤帚挑水罐。我认得他,就是那天偷看枪战被阿福在跟前招呼一枪的那人。想起上次那哥俩说石敢当拜了阿福为师,天天苦练枪法。原来那傻小子就是石敢当,那天要不是阿福的缘故,像他这么暴露自己,早成了我枪下亡魂。阿福怎会收这徒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不对,偌大的村子怎么不见雷子枫,还有……阿福?我觉得不妥,脚下加紧步伐从另一条路离开。然而回程中我竟看见雷子枫和阿福从我来时的路上往村里走着,走走停停。从这破地方到团城只有两条路可走,他们定是出来时走得我脚下的路,然后再换路线返回,那一刻我庆幸我的选择。
距离超出了枪的射程,我看不太清,只知道阿福一手拿纸,一手拿铅笔,雷子枫瞭望周围,他写写画画。难道他是在绘图么?为什么我所有的与生俱来的本领都能在阿福身上都能一模一样地找到?心口忽然抽痛,腿下一软,滚落几步,擦破腿上皮肤,鲜血淋漓。
瘸腿回到团城,支头咬牙画好地图。刚送走,朱半山便贼眉鼠眼地过来了。我厉声训斥他不要惹是生非。他哀求说丁大胜的人如何如何不听他的话,要我替他立威,条件是全心全意听我差遣。
拉了窗帘的房里很阴暗,我不愿意见阳光,一来阳光会照出我的困意,意识迷糊间多半要招来那些恼人的梦境;二来在阳光里享受过温暖,夜里就越发觉得冷,我实在怕那种从心里透上来的冷。我倚着门框颔首:进来吧。不喜欢朱半山和答应他是两码事,让他控制了保安团总比那还管猴子叫叔的丁大胜靠谱。回想刚画好的地图,雷子枫待得真不是什么好地方,荒村野岭,物资匮乏,我吐出烟圈,蘸了茶水在桌上写给朱半山四个字:坚壁清野。
晚上池田找我谈论朱半山出的“坚壁清野”计划,那老色鬼说着说着手就不老实起来。我一记耳光扇落他遮面的半张面具,他对着我怒目圆睁,终究还是放弃了。即便没吃亏,我还觉得委屈,我不像别的女人,还能躲到爱人怀里哭一阵,只能咽下这种被侵犯的委屈,忍着忍着竟勾出许久没闹的和阿福有关的难受来,夺门而出,半死在夜色里。
我本能地反感被男人触碰,但池田不是其他觊觎我的人,一枪毙了就能清净,他是我的任务。经这一茬,我不想再招惹池田这个人,和林会长告了长假,找来朱半山,要他替我到乡下靠近雷子枫的地方找个去处。团城里现在还安稳着,雷子枫那帮八路一时半会还没那本事拿下这座城,我实在没必要受这闷气。
朱半山办事不遗余力,很快,他就叫我化妆成农妇,跟着清乡队伍混到雷子枫驻扎的村子里。可过程很不顺利,我们遇到了八路的伏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雷子枫竟想出了地道战术打得我们落花流水,抢来的粮食又全被拿了回去。我没带着枪,其实即便带着也用不上,我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农妇。
一团混乱中,我纵身跳进路边土沟里。真是走背,仅人高的落差却把脚扭了。我爬起来,揉乱头发,又在脸上抹了些土,把自己尽量弄得狼狈些,咬咬牙朝着峡口村走去。天色昏暗时我才一瘸一拐地近了峡口村,但没到村口就听得路上有人嚷嚷:“师父,刚才打小鬼子的时候你为啥不让我开枪,我打得中他?”
“我打不中么?”声音不响,伤我却足够,脑壳像是被凿破了,酸胀疼痛一并涌了出来。
“你醒了,我叫玲珑,我们是八路军。”等醒来是在一间屋子里,一个女孩正焦急地看着我。我眼光扫到床边放着的手枪,我的枪不在身边,这让我很紧张,比那次在731部队的病房里醒来还要紧张。
“你别怕,我在采药的路上发现你昏倒了,正好碰上石头和阿福哥回来,我就让他们把你弄到附近空屋子里歇着,他们已经回去拿药了。”那女孩子看我一直盯着那枪,连忙解释道,“那枪是阿福哥留给我防身用的。”
呵呵,阿福……
我竟忘了有雷子枫的地方就会有阿福!!不行,我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更别说探听雷子枫的内部消息了。眼神再次落到枪上,枪——女人——血,我能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对那女孩起了杀心。玲珑,名字如人:小脸水灵,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十六七岁最好的年纪,可惜了。
飞速地拿起枪,枪口对准了玲珑,在她的尖叫声里,我扣下了扳机。然而,几乎同时我听见“叮”地枪响,手腕一麻,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力掀翻在床里,头重重撞倒墙板上,眼前坠入了黑暗。黑暗里我感觉脖子向被一只大手扼住,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黑夜,也是喘不上气的感觉。我被扼着脖子,紧紧绑在屋里,外面是死寂的漠北。手边没了枪,甚至连个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都没有。
“蒋小姐,我们真像。”一个女人在我面前换上我的装束,我的那杆枪被她拿在手里,“我的也是M1903。”
“是你……你……”怎么会是那个被我毙了的叫酒井幸子的女人的声音?喉头尽是腥甜,但和着血我仍用最大力气喊着,“酒井……酒……酒井幸子!”
“别费力气了,他听不到的。”酒井转过身,是一张和我一样的脸,只不过她的眉头紧皱着,她拿涂得鲜红的长指甲勾起我的下巴,笑容邪魅,“马上你会变得和我一样的。”
话音未落,酒井就消失在夜里,然后我听到漠北的夜风刮来了枪响,我的枪响,清脆地击碎了黑夜,将它染红,铸成满是血色的噩梦。
“为什么!为什么!你忘了我们对着阿尔卑斯山发过誓?!你到底是什么人?!”梦里的那个背影再次出现了,他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愤怒,一声声怒吼几乎能将我震碎。
“不是我!不是我!”我在极力辩解一些事,可喊不出一点声音来。惨白和血红开始翻转颠倒,我睁不开眼睛,却能感到自己的眉头越蹙越紧。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我以为我就要死了,空气却又回到了胸腔,我沉重地呼吸着,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像是新鲜的血液滴落鼻间。
“慧云……”溃散的意识回归,捕捉到外界一声沉重的叹息,我第二次掉出眼泪。
醒来,屋里点着微黄的蜡烛,我盖着被子,梦里哭过,被头有些湿。周围空无一人,桌上有碗药,还冒着热气,喝下它我觉得好过了许多。想出门探探情况,这才发现屋子的门被人落了锁,是那种大锁,根本撞不开,再看向窗,发现每一处我可能出得去的地方都被死死地钉上了木栏。
我趴到窗口,外面天还大亮着,只是窗户外面被人盖了厚厚的茅草,空气进得来,光线却进不来,所以屋里还是黑漆漆一片。这里离峡口村近得很,我都能听到村口的人声。脚底踩到硬物,扭伤的脚踝支不稳身体坐到地上。那是枚空弹壳,我用的那种子弹,是阿福,他刚才开枪了……我盯着烛光里的弹壳,沉思:他为什么不打死我却要把我关在这里?
地上湿湿的,拿手一摸,那是未干的血迹。不对,刚才那枪一定没打到玲珑,一个人死了不会只流这点血。拿过蜡烛将那滩血照得晶亮,看在眼里像血色的琥珀,先于意识之前,眼泪断了线一样落下。
窗外有急促的脚步声,我忽地灭了蜡烛,紧绷着身子。
“你咋还去给她送饭?她都朝你开枪了。”是石敢当的声音。
“我就从窗口递进去,没事的。”还有玲珑,她柔柔的嗓音我记得清楚。
“不许去。她都伤了我师父了,肯定不是好人,活该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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