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西北一旦起兵,皇甫家就失去了舆论高地,就只能背水一战,而两军狭路相逢,他们究竟有几分胜算,她根本不知。
这两年她眼盲头昏,父亲受她影响,早也松了警惕,只怕斗不过他们处心积虑的算计。
她的泪无声地流,不知自己该如何去向父亲忏悔自己的愚蠢。
君亦止敛了笑,慢悠悠地起身,唤道,“来人,伺候皇后穿衣。”
殿外有个穿赤色长袍的精瘦男人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脱得只剩下肚兜的皇甫明月,“见过君上,皇后娘娘。”
“朕将皇后交给你了,往日你如何伺候,还如何伺候,大将军一日不来,你便替他在这里好好照顾爱女。”说罢拂袖而去。
皇甫明月惊恐万分地看着男人一件件拾起她的衣裙,缓缓靠近自己。
“娘娘,你我同床共枕两年余,早就很相熟了,别害怕。”那精瘦男人笑了笑,又道,“娘娘不记得小的了吧,您还是闺中少女时,小的就曾远远看过您一眼,当日只是无意感慨了一句娘娘风姿靓丽,娘娘便命人将小的扔进了斗兽场,怒斥小的卑贱,出言冒犯,小的本是大将军军营中的末等小兵,就因娘娘一句话,差点死于兽口。”
“不!我不认识你!你滚开!”皇甫明月惴恐地往后爬,浑身如同筛糠一般抖颤。
“昔日高高在上,将所有人践踏于脚下的人,被我这样的卑贱之人玩弄了两年,是不是很难以启齿,很不可置信?”
皇甫明月摇着头,疯了一般地尖叫,“来人!芳若,周传,快救本宫,把这个疯子赶出去!”
没有人理会她,她踉跄地爬起来,却被衣裙绊倒。
那男人道,“娘娘,您还是祈祷大将军早些来京吧,否则,你只能永远沦为我的玩物。”
君亦止径直出了宫,再无顾忌地去王府找云乐舒。
王府最东边第三道垂花门后有一处独立院落,走王府大门经垂花门可入。
院子装了一道小门,可直接通往西街,她就住在这里。
王府若有来客,轻易不会到后院来,这关口风声鹤唳,正是急变之际,她也收敛了心思,不再随便往外跑。
万一让京城里有皇甫一党的漏网之鱼,知道她躲在王府,必定引得皇甫丹警觉,诱敌深入的计划只怕要搁浅。
院中重屋傍水修建,修了假山沟渠,栽了不少花木,楼下用围栏围起一处宽敞的石台,摆了香几小凳,用来赏园中景。
云乐舒适才与紫璃坐着说了许久话,逗了许久的孩子。
见孩子们开始发困,紫璃只好一手牵着一个,带他们回去入寝。
“姑娘,天色也不早了,要不然回去睡觉吧。”阿兆抱着元旦,含含糊糊打了个哈欠。
云乐舒仰头,看了看黯淡天色,点了点头,捻裙踏上檐下梯阶,回了二楼阁房。
街上行人寥寥,君亦止站在西街小门外,踌躇了片刻,抬手轻叩门扉。
往常来得早,他皆从王府大门进,今日耽搁了些时辰,出宫时已很晚了,他不想闹出动静。
“谁?”晏子缪声音里满是警惕。
“是我。”门开了,君亦止往二楼阁房远远看了一眼,高大的树木枝叶遮挡了大半,他微微偏头,看到绣窗里灯火已熄。
竟是不等他,自己睡了。
他一刻也不想等,两步并作一步,三两下已上了楼,脚下却很轻。
今夜月色明亮,他与守在门外的阿兆稍一颔首,自己轻手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阁房里是清淡的果香,清冽里带着一点点馨甜,轩窗上糊着纱纸,月光影影绰绰泄了进来。
窗檐下的珠帘晃动,传来细碎的珠玑声响,桌上凌乱散了几本医书,医书下还露出一角《七侠五义》的话本子,他唇边漾出笑意。
他往床的方向走了几步,踏步上摆着她的白绫袜和缎鞋,雪白的兔儿压着她的鞋睡得正香。
锦衾纱帐,月影婆娑,她身上的薄衾只盖了下半身,素色寝衣薄如蝉翼贴在纤细有致的身躯之上,蜿蜒成江南水乡里的山峦景象,又柔美,又婉约,偏还透着诱惑。
她侧躺着,露出浸泡在月光里的一半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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