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自南境初建时便坐落于皇城以北摘星阁上,山路崎岖,层层路口都有重兵把守,若是无知的人踏入此界,只会被当场斩杀。姬无尘甚少从内阁中出来,但他那一头白发是最好的证明。不同于在秦无妄面前时的轻佻,此刻的姬无尘姿态端正,高洁得让人不敢再放肆。向来致力于挑衅秦不弃的秦和惬这一路上都很安静,秦不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垂着眸一言不发。安晟亓只是时不时地注意着漾漾,唯恐她会因为这道路而摔倒。只有小家伙……爹爹在她临出宫前,黑着脸叮嘱她,若是被白发哥哥吓着了,他会替她报仇。这给了漾漾极大的信心。反而就属她最轻松惬意地打量着摘星阁的环境。咦?漾漾是被护在他们三人中间的,她一停下,其他三人也被迫站住。“怎么了?”
小奶团伸出手指向被雾气缭绕的树林:“刚刚那里有个很大很大角的东西在看着我们耶。”
“是鹿吗?”
秦和惬猜测道。“不对,鹿鹿是黄色的,可我看到的是白色的。”
小家伙一本正经地反驳,随后又有些不确定:“可是它长得好像五哥哥带我看的鹿哎……”现在就连她也分不清了。秦不弃和安晟亓都若有所思的看向走在前面,连表情都没改变过的姬无尘,心中多少都有了些猜测。傻孩子漾漾和秦和惬还在眼巴巴地往树林看,想要找到找到那头白色的鹿?“再不走,就跟不上了。”
秦不弃淡淡地道。安晟亓意外地看了眼他,也笑着上前推攘着秦和惬:“对呀对呀,这里那么大,要是我们跟丢了,晚上可是要露宿野外了。”
纵然国师府和皇室有再多的恩怨,也断不可能会让皇子公主在摘星阁出事。无甚反应的姬无尘微顿身形,琉璃色的瞳眸不含情感地睨了眼安晟亓。安晟亓:“……”唇边玩味的笑敛下。“走吧。”
秦和惬虽然不满安晟亓替他做主,但也不像对秦不弃那样激烈反感,漾漾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她突然就心虚地捂住自己的小包包,僵硬地直着脑袋。秦不弃微眯起眼,小兔子身上带了什么吗?可现在毕竟不是个询问的好时机,只能按捺住,跟在了姬无尘的身后。“到了。”
随着姬无尘一句话,隐在云端中的玄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了里面本该是富丽堂皇的亭台楼榭,可看上去格外的古朴和荒芜。穿着和姬无尘类似的服装,仅用白色发带束缚住头发的侍从见到姬无尘,神情淡漠地给他行礼,随后也都一一向他们见礼。这样的反应引起了几人的注意。难道国师府的人都是这么超凡脱俗吗?上到国师,下到国师府的侍从。“带他们去找个地方住,我要去揽月阁。”
那是历来国师占卜问吉的地方。侍从行礼:“是。”
随后,姬无尘便轻飘飘地离开了。“几位,请这边来。”
侍从带着他们绕过了几道水榭,来到的便是青砖石瓦的房间。焚香点茶,侍从如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几人看得入了神。“国师府不比外间,内里有先任国师们设置的乾坤,还请诸位莫要随意走动,若是想外出,可由我们来带路。”
这话让秦和惬听得很不满:“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就敢这样跟本殿下说话?”
侍从一板一眼地道:“无论殿下您是谁,这里是国师府。”
秦和惬:“你——”“好了好了,你就听点话也没事嘛。”
安晟亓开始当和事佬。漾漾也是加入了劝解大队:“对呀,五哥哥,我们来这里可是要办正事的。”
提起这,秦和惬就生气:“你光说来国师府,你也没告诉我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啊?我没说吗?”
漾漾歪歪脑袋,仔细地想了想,她好像真的忘记说了。“白发哥哥说我的身上有不好的东西,需要来这里检查才能确定。”
她的话让正点茶的侍从指尖微顿,但谁也没注意到,都被漾漾的话吸引了所有视线。“什么什么东西?你中毒了?都说了让你别谁给的东西都吃啊!”
不怪秦和惬这么紧张,谁让漾漾总是乱吃东西。“我没吃东西呀。”
漾漾被吼得有些委屈。因为答应爹爹,她已经在减少吃糕点的量了,五哥哥现在也不让她吃。她太难了。安晟亓和秦不弃就想得多了些。他们的陛下本就厌恶国师府,能让国师进宫就意味着这件事是他解决不了的。而国师府向来是占卜预言南境未来的,从千年前就能聆听上天的旨意,难道说漾漾的身上有什么古怪吗?“请。”
侍从的话被几人无视了。他也不介意,起身,弯腰,缓慢地退了出去。对着守在外间的两人道:“看好他们,别让他们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是。”
侍从一路来到了摘星楼里最高最孤僻的那座揽月阁。搁着层层叠叠的帐幔,他缓缓地跪下,双手交叠,平摊在地上,额头放在上面。“人安排好了?”
许是隔得太远,姬无尘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的闷。“嗯,也点了绕泗。”
“看着点他们,没一个简单的,怕是不愿意安稳待着。”
“是。”
“……”寂静。侍从抬起头,似想要询问。里面就传来了姬无尘倒抽气的声音:“舟行!快快快!给我倒杯水!这也太辣了吧!秦无妄竟然暗害我!!”
侍从舟行:“……”他只能无奈地倒了杯冷水,撩开层层帐幔。姬无尘那洁净的白衣上有着好几处油渍,也没个正形的歪倚着靠垫,而他的面前摆放着油纸打包的烧鸡,两个腿都被啃得只剩了骨头。喝了一口冰水下肚,感觉活过来的姬无尘恨恨地再咬了一大口鸡腿。“我就知道他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我不过就是看他女儿好玩,才想把人带到国师府玩几天,竟然在给我的烧鸡里放辣椒!活该他没人要!!”
舟行:“……”若非这是他从小侍奉着长大的国师,他很难相信这样的人会承载着那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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