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你一夜都坐在这里么?”他说话的速度很慢。
我点点头。
“其实我没什么事的。”
“还说没什么事,你都……你都难受成那样了,肯定很疼……”不知怎么的,我又带上了哭腔。
“真的不碍的,我已经习惯了,从八岁起,每年都会这样,小时候比现在痛的更厉害,最近这些年,已经好多了。”
“到底是什么病?为何会这样凶狠?”
海瑾天迟疑了。
我赶紧说:“你不想说不要紧的,还是别说那么多话,再多睡一会儿吧。”
他嘴角牵扯出一丝很淡很淡的笑意:“不要紧的,只是很久没有人问过我这个病了。”
“对不起,我……”
“我是八岁那年的冬天,很冷,头天下了很大的雪,第二天我看外头积了那么厚的雪,就跟大姐二姐还有嘉弟一起去雪地里玩儿,就在后院。
那时候后院比现在还要冷清些,大人们都不去那儿,我们在那儿玩了很久,最后说要玩捉人,我就找了个很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想让谁都找不到我。
谁知道过了很久,真的没人来找我,我蹲在那儿又冷又饿,就自己出来了,刚巧遇到一个从后门经过的仆役,她叫我少爷,还给我点心吃。我正好饿了,就接了那点心吃了。
我那时候不知道原来她不是我们家的仆役,给我吃的点心里也下了毒。”
听到这里,我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天哪,这是多歹毒的人啊,居然能狠心对一个孩子下毒!
海瑾天安慰的看看我,说:“别怕别怕。本来只是下了那些毒,倒也不打紧,可那个人却将我扔进了后院的一个浅水沟里。
那是多冷的冬天啊,我当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因为不知道死是什么,居然也不觉得害怕。
后来,是大姐找到了我,跳下那个水沟把我抱出来,然后二姐和嘉弟拼命地跑去叫来了大人,我才捡回了一条命。
只不过,因为又是毒药又是冻水,我虽然没有姓名之忧,寒毒却侵入了骨中,每年冬天,都会复发。
史大夫一直用针灸帮我疏清寒毒,只是每一回下针都像是千万只虫蚁在啃噬全身的骨头,叫人痛不欲生。
小时候好多次,都差点抵不住这种疼痛。后来年岁大了,也渐渐习惯了,才好些。”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下,看了看我,很无奈的说:“你又哭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就泪流满面,眼泪珠子都淌了满襟。我很心疼,是真的心疼。我没想到他遭遇过这些,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多年来,都要跟这种旧疾和疼痛抗争。
“别哭,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那是上天让我命不该绝。我后来拜了师傅学拳脚功夫练练筋骨,也是怕扛不住扎针时的痛楚,好在现在一切都好多了。只是……”
我哽咽道:“只是什么?”
他眼神变得暗淡起来:“我说过,当时是大姐跳下水沟将我抱出来的。”
“恩。”
“大姐当时十三,跳下去救我的时候,正是女儿家初来葵水的时期。当时她浸了太多冻水,以致留下比我更为严重的病根,至今……未能有孕,将来,恐怕也不会有了。”
我捂住了嘴巴,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握的紧紧的。
大姐她?原来大姐她!
一个女子不能做母亲,这该是多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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