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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17(第1页)

有的晚上,当我探头望着费尔迪南多·迪萨沃亚大街的时候,就想象到尽头所见的是佩蒂托特碑(实际上,它是人民广场的方尖碑)。xwdsc我还将与上述大街相交的横马路想象为其它城镇的街道,我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是里乔镇,雷加莱镇,维科洛·德尔杰索镇呢,还是其它城镇。我还将科拉·迪里恩佐大街尽头的灯光想象为大广场上的灯光。大广场那里有一大一小的两个时钟,有热气腾腾的咖啡,有一位出售晚报的人,其间还竖立着他的纪念碑,他指的是加里波第。以想象取代现实是很自然的,但是只要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只要稍不留神,略有放松,想象中的取代物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尽头处的灯光复原为民族广场的灯光,复原为有着方尖碑的人民广场和有喷泉的平乔山。除了一切恢复原状外,别无其它。

你别担心,我一面来回散步,一面自言自语道。我数着亮灯的窗户和没有灯光的窗户,在寂静中等待着。我瞧着一驰而过的汽车,瞧着汽车中交谈的男男女女。这些男男女女深夜里驾驶汽车经过时有什么值得一谈的呢?这些事与你无关,我自言自语道。

从高跟鞋发出的短促脚步声,从她身穿那件我们初次相识时曾穿过的女大衣,我远远就认出了她。那就是她,我心里说道,确实是她。从拍摄x『射』线照片那天,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直至今天,多少时间已经过去了呢?从我在台伯河滨河大道上同她见面,一起在树下漫步向桥上走去,直到今天,又有多少时间已经过去了呢?那么,今天是星期几?我只是同她打了个招呼:你好,米丽亚姆。在此期间,哪些事发生了变化?许多事都发生了变化,但是现在在这里向自己提出这些问题,一点也无补于事。

在不断的等待中,我知道她将会来到。她确实来到了。我多么想对她说,我的宝贝呀,但是诸如此类的话我说不出口。我们一起散步,直到加里波第桥(我有意避开朱莉亚大街)。我对她说,你身体不错,知道吗?这是一句平平常常的话。你瘦了,她对我说,虽然你瘦成这样,但是身体不错,你脸『色』有点苍白,但是身体不错。实际上,我身体状况糟糕透顶,常常头晕目眩。有些天,我如醉鬼一般,眼前看见的物体都是重影。米丽亚姆突然斜眼看着我。米丽亚姆,你可以随便提问,我将一一回答,但是别这样看我,别同我耍花招。

商店里『乱』七八糟。几天前,我就开始清理货架上的邮票袋,清理袋中的邮票,并在一个本子上按国家分门别类,标明一切。我还开始整理混在其它邮票册中,用以『迷』『惑』窃贼的稀有邮票册。也许,最合适不过的是将它们取下,与最珍贵的邮票,与德国通货膨胀邮票一起存放在保险柜中。但是这种整理癖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自问道,难道你正在编制清单?你正在做的这些与其说像编制清单,不如说像立遗嘱。于是我任凭它们『乱』成一团,任凭邮票袋遍地狼藉,任凭一包包的邮票册散落在桌子上和奥利韦蒂卡片柜上。

米丽亚姆环视四周后说道,这些邮票可能有几百万枚。我回答说,是的,但是我从未数过。生意怎么样?她问道。马马虎虎。我为此而感到遗憾,她说。她真的感到遗憾吗?必须留神,我提醒自己说,言语往往用来掩饰什么。米丽亚姆想掩饰什么?我的生意马马虎虎,她怎么会感到遗憾呢?对邮票交易突然产生的兴趣掩饰着什么呢?仿佛她是一个从事情报活动的间谍。

你瞧这枚邮票,它是三角形的,米丽亚姆瞧看一枚三角形的邮票,惊讶地说。邮票既有三角形的,我向她解释道,还有圆形的,正方形的和椭圆形的,还有六角形的和八角形的,有各种形状的,还有月牙形的。但是三角形是尽善尽美的形状,我自言自语道,就像神圣的三位一体是尽善尽美的那样,如果允许作这样比喻的话。那么米丽亚姆打算暗示什么?肯定她想暗示什么。

数小时前抽烟吐出的烟雾已经冷却,但是烟味仍弥漫在商店中。一纸包泰拉奇纳的黑葡萄还在柜台上放着。米丽亚姆拿起一串,以准确的姿势将一颗颗葡萄送进口中。她静静地吃着。现在她吃葡萄,我心中想道,过一会儿我吃她。这是一个古怪的想法。仅仅是古怪而已。不少想法通常在还没有完全出现之前就被摒弃收回,在形成之前就被遗忘。我的这个想法不同,它完整无缺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这是一种近乎可笑的想法。但是那时候谁有心思去发笑呢?米丽亚姆从桌子取下一小条果仁饼问道,可以吃吗?放在那里就是为了吃的,我回答道。她用坚实的牙齿嚼碎果仁饼,要知道果仁饼硬如坚石。这再次让我想到,现在她吃果仁饼,过一会儿我吃她。这是顺其自然发展的想法,时隐时现。有时,我不能容忍我的一些想法。我把大小果仁都拿了出来。它们不是在同一天买来的,但是品种俱全,有普通果仁巧克力的,有外涂巧克力的,有白『色』杏仁蛋糕的,有新鲜阿月浑子的。大块的条状果仁饼是隆基——辛杰尔公司的产品,其余的水果仁饼是北方大工厂的工业产品。

原来没有这个,米丽亚姆指着一个煤气取暖器说。实际上,它是我前几天刚买来。难道她要向我指出,她什么也没有忘记,或者说难道暗示自己现在可以脱去衣服而不会着凉吗?难道是因为来找我而着了凉,为此想责备我吗?或者说,难道更表明没有爱情时,需要用炉子来取暖吗?她暗示什么?打算干什么?

当米丽亚姆嚼着果仁饼时,当我的万般思绪剧烈运动着时,我观察到米丽亚姆就像那些世世代代都啃硬面包的人那样,有着突出的颌骨。罗马人往往有着突出的颌骨。这不是毅力的标志,而是几代人忍饥挨饿的印记。米丽亚姆有着忍饥挨饿的印记。

为什么在整个那段时间中,她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打?按照习惯,她应该打电话告诉我,从此我们不再相见。倘若她没有我的电话号码,可以在电话簿上寻找,何况我的橱窗上也写着。米丽亚姆咀嚼完果仁饼,点上一支烟。我本来想说些十分强硬的话,立刻送她上西天。不,我什么也没有说。我现在全明白了,本来我可以对她说,然后再等着瞧。你瞧着我,仿佛从未见过我似的,米丽亚姆说。我可以喝杯水吗?她接着问。我马上给你端来,我回答道。

米丽亚姆喝下水,吸了两口烟。我见她脸『色』苍白,慢慢地瘫倒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生命的终止太容易了,我心中想道。她马上沉睡了起来,完全睡着了,以至再也不能苏醒过来。这就是说,她已经死了。这是她一生中的一个可怕转折点。

她身上还有一点暖气。她的躯体倒在沙发上,眼睛是睁着的,但是像死人的眼睛那样已经失去了神态。尽管她的身体还没有像死人那样变得僵直,但是实际上,她已经死去。两分钟之前还活着,现在却终于死了,没有复生的可能『性』。在死去的她面前,是活着的我。两分钟之前,她还吃着果仁饼和泰拉奇纳的黑葡萄,现在不再吃任何东西。对她来说,一切都已经结束。在她的一生中,她再也不可能吃任何东西,因为她的生命已经终止。那么我面前的是什么呢?那不是米丽亚姆,而是一些天然物质,肉和骨头。不能称它们为米丽亚姆,因为她在喝完一杯水后己经死去。当然,问题不仅仅出在水上,否则就不可能出什么事,也就是说,她不可能死去。结果,可能发生的事真的发生了,米丽亚姆瘫倒在那里,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趁她的躯体还没有变得僵直,我开始替她脱衣服,因为死人到一定的时候会变得僵直。

人和物就这样挥发消失,我自忖道,世间的一切都迟早会这样挥发消失。用几滴氰化物溶化在水杯里,米丽亚姆的故事也就宣告结束,而且结局十分悲惨。这是她的过错。我点上一支烟,将烟吞进胃里。一口烟消除不了饥饿,还需要补充其它的东西。胃不可能如此轻易地上当受骗。你究竟在等待什么呢?我问它。我正在同胃说话。你平静些,我对它说,你正在干一件可怕的事。在某些情况下,胃既聋又瞎。请你竭力克制一下自己,我劝说道。在某些情况下,胃比猛兽还凶狠,由它发号施令,由它作出决定。

现在你别假充正人君子,我对自己说,说到底,你是同意胃的观点的,即使你现在不同意,你也必然放任不管。现在从哪里入手呢?米丽亚姆一直在那里垂着脑袋和双臂,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我应该单枪匹马开始行动,单枪匹马地勇往直前。米丽亚姆,十分抱歉,不能饭菜和同席者兼而有之。

后来在阿雷努拉大街我商店的后房间中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是野蛮人的行径,就像非洲野蛮人的行径那样。

距今几世纪前,现在已经很难确定,但是至少可以断言这一点,如果他不是国王,那么也许是国王的弄臣。从理论上来说,将一位国王的举止,与一名弄臣的举止区分开来,应该不费吹灰之力,但是时间过去太久远。那是一个夜晚,宫廷中所有的人都睡了。王后不在。国王难以入睡,便将他的弄臣召到房内。不能排除当时有另外的某个人醒着。但是从新闻报导来看,事情并非如此。人们不能强求新闻报道非得面面俱到地记述每件事不可。因此,如果他不是国王,那么也许是国王的弄臣,尽管很难将这样的事件既归因于国王,又归因于弄臣。有人提出了第三者的假设。但不管这一假设多么『逼』真,但是摒弃它仍不失为英明之举。宫廷内生活着很多的人,有朝臣、大臣、宫廷内侍和马夫等。今天怎么能识别出几世纪前的肇事者呢?可能会引起巨大的紊『乱』,甚至人们不会再讲述这一事件,被历史一笔勾销,但是事件的发生是明摆着的。因此最好别去调查,最好一如旧说,如果他不是国王,那么也许是国王的弄臣。

第一卷第十二章

众口一词,与其让敌人受苦受难,不如将他吃掉。

我因犯下了我必然要犯的错误而感到心安理得,就像某个人因重犯我犯下的错误而感到心安理得一样。

你抽烟太多,早晨,当我在盥洗室的灯光下刮胡子时,我告诫自己说。剃须刀的噪音如钻机一般钻进我的脑袋。我的剃须刀与教皇曾使用过的剃须刀为同一商标,日光牌。几个月前,教皇在甘多尔福宫去世。在一个与甘多尔福同名的湖泊附近,人们发现一具无头的女尸。眼下,还不知道死者究竟是谁。我的思绪一直集中在死人身上,从这个死人想到另一个死人。你累了,我对自己说,你需要休息,你抽烟太多,每天二十支太多。你别撒谎,我对自己说,是每天抽四十支,甚至五十支。你正在毒害你自己。

瓦拉蒂台伯河滨河大道是延伸在加里波第桥与西斯托桥之间的一条道路。人行道宽阔,行人稀少。我厌恶行人。那年秋天,我常去那里壽眼,脚踩法国梧桐树叶,在滴着水的树枝下步行,呼吸着从山那边沿着河床吹来的新鲜空气,抽着一支又一支的烟。其实,我同其他人一样,也是行人。有时,我探头远望路尽头那里的人们,他们正开动庞大的水上作业机器,将沙土从这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以拉直河道。无论是人,还是机器,他们永不停歇地忙碌者。

我常常见到一个年老的乞丐,他在河流与滨河大道之间来回走动。每天,他都沿着土堤的台阶上下数次。我注意观察,他肩扛干粮袋艰难地上坡,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坐下,在一堆从河边拣来的破烂中翻寻着,扔掉其中的一些,让它们落到底下,把剩下的那些装进干粮口袋,保存起来,人们见他步行在沙土上,不时弯下腰,拣拾东西。人们会想象到,这是一项最徒劳无益的工作吗?他就像沙地上的人和机器一样,永不停歇地劳碌着。

我几乎天天都来到西斯托桥的正中央,探头俯视桥下的河水,设法测试一下空气。也许还是等到春天乍暖还寒时节为好。与此同时,我打量着这个地方和它的高度,忧心忡忡地瞧着下面湍急的河水。我一旦破产,河水就会将我吞进它的漩涡,我可不会游泳。

一天,我发现乞丐停留在桥中央我常呆的位置上,仿佛他也在打量这个地方。我从台伯河滨河大道那边观察着,他俯视桥下,测试着空气。突然,我见他越过栏杆,纵身投入空中,瞬间,我还以为他张开双臂,想凭着风帆一般鼓起的衬衫飞向空中。随后,我见他一个倒栽葱,坠落到水中。我闭上双眼,传来扑通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叫声和汽车的刹车声。当响起纷至沓来的围观者的脚步声和远处警车的警报声时,我才离去。

水上警察在远处的蒂布尔蒂纳岛上捞起了乞丐的尸体。这又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对应物,我自忖道。也许这是个事件?究竟站在谁的一边?乞丐从桥上跳下,落水溺死,那么邮票商又会怎样呢?哪里还是一名邮票商?我心里想道,你现在成了一个食人者。不言而喻,我是在夸大其词。

不过已经发生过的那件事,怎么会发生的呢?我又怎么会变成我已经变成的那种人呢?我向米丽亚姆暗示道。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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