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下了担架,把插在上官雄背后的鬼头刀抽出来,插在了自己背后的腰带上:“老子自己的刀自己背,老子不会拖累你们的,走!”
我发狂地在泥泞中往前狂奔。路滑,我走得太猛,摔了一跤,我咬着牙继续狂奔,一直冲到队伍的最前面。我忍受着摩擦引起的剧痛,心想,这点痛算什么,我不能就这样被人看扁了!
如果我乖乖的听张宗福的话,躺在担架上让他们抬着我行军,或者我的命根子不会发炎。走了两天之后,我浑身发冷,终于支持不住,摔到在地上,像只瘟鸡般爬不起来了。他们重新把我放在了担架上,继续前进。我以为他们会扔下我的,可他们没有。张宗福说:“只要李麻子还有一口气,就要抬着他走!”
那个晚上,我们宿营在一个小村庄里。
在那个老乡家里,上官雄让老乡给我烧了一盆炭火放在我地铺前面,我的烧没有退,浑身冷得发抖,军医那里也没有退烧药,上官雄用一块湿毛巾捂在我的额头上,怕我烧坏了脑子。那个老乡是个老头,孤身一人,他说他儿子也参加红军了,现在不知道在那里。他看我这个样子,就连夜上山给我采了草药,熬给我喝了,还用仅仅剩下的一点盐巴,放在开水里,给我洗溃烂的下身。到了下半夜,我的烧竟然神奇地退了。我想和躺在旁边的上官雄说话,看他睡得那么香,那么沉,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下身的炎症还在,如果不尽快让它结痂愈合,不要说继续行军打仗了,也许真的会要了我的命。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盆炭火上。
我想到了在长岭镇当铁匠的时光,那烧得通红的铁块给了我某种启发。我想到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令我兴奋。我把火盆旁边夹木炭用的铁嵌放进了火盆里,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铁嵌渐渐地被炭火烧红,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变得血红。
我豁出去了。
古有关公刮骨疗伤,我怎么不可以用烧红的铁嵌去烫自己命根子上的创面,让它在最短时间里结痂,而且也起到了消毒的作用。
我脱下了裤子,把缠住我命根子的脏污的纱布一圈一圈地绕开。
我的那半截命根子惨不忍睹。
我把毛巾塞进了嘴里,紧紧地咬住。长痛不如短痛,我横下了心,拿起了头部烧得通红的铁嵌,往身下的命根子烫下去,我听到了滋滋的声音,看到一股烟往上窜,闻到了浓烈的焦糊的臭味……我的眼睛突兀着,难于忍受的疼痛让我昏死过去……
血性 第四章(1)
1
我记忆深处有一条大江,那条大江里流的不是水,全是血。我经常梦见自己泡在那血水里,粘稠的血水让我无法动弹,让我窒息。那条流着血水的大江阻隔了我的去路,我的生命有了一种断裂感。
那条江就是湘江。
2
那时中央红军一直向西行军。突破了白军的几道防线进入了广西。这一路可谓千辛万苦,好在我的命根子没有再发炎,尽管如此,一路上行军打仗,还是疼痛难忍,特别是每次小便,几乎痛得要我的命,无论怎么样,我都咬着牙挺着。我的命根子还没有好利索,上官雄却在途中倒下了。他患了疟疾,每天高烧不退,不能走路。
上官雄对张宗福说:“营长,你们把我扔下吧,我这样会拖累部队的。”
张宗福阴沉着脸说:“废话,我能把你扔下吗!当初我连李麻子都没有扔下,扔下你我忍心吗?”
我看着上官雄因高烧潮红的浮肿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我的兄弟,我同生共死的兄弟,就是张宗福把他扔下,我也坚决不答应的!我紧紧地握住他无力的手说:“阿雄,你一定要坚持,我们抬着你走!”
几天之后,上官雄烧退了,身体也好了些,就可以自己拄着棍子走了。
我和他并肩走着,我们这一对难兄难弟多年来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开过,特别是这几年,在一起经历了多少大仗恶仗,竟然都没有战死,也是十分幸运的事情,但是我们谁也不能保证在下一次战斗中能不能够保全生命。
撤离中央苏区以来,我一直想问上官雄一个问题:在松毛岭的那个漆黑的晚上,他究竟对刘小山说了些什么。因为种种原因,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他,现在我开了口:“阿雄,你那天晚上到底对刘小山说了些什么?”
上官雄笑笑:“你真想知道?”
我说:“很想。”
上官雄又笑笑:“可我不想告诉你。”
我纳闷:“为什么?”
上官雄收起了笑容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说了,他人都死了,说了心里更加难受。”
我无语,也不想追问下去了。我想,只要我们都能够活下去,迟早他会告诉我的。可我怎么也没有料到,这成了我心底的一个死结,永远解不开的死结。就在不久后的湘江战役,我和上官雄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之后很多年都没有他的音息。
湘江战役,是我一生都无法挥去的噩梦。
3
白军共25个师近30万人,前堵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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