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小怜姑娘。」王忱挠挠头,这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他屋里有一个绝世的娇艳大美人,自此全天下除了月娘之外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了,可那小怜姑娘也是一顶一的好看,更何况,王忱就觉着吧,一大老爷们娶个娘们回来顶好看倒不必,那脾气得是顶好的呀。他就闹不明白了,苏老板那家里的「娇妻」真是一顶一的恐怖,长得再漂亮也没用,求他娶他都不娶!
「哦。」苏提灯点了点头,算作他听到了,然后一步步走到门前,替他拉开了门。
王忱继续在门口挠头,有些怯声道:「那个小怜姑娘说……有一句话要是我转告了,你一定会帮她的。」
「她说……南疆已经出乱子了,她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事成之后她可以为您做一盏灯笼当作报答。」
许是外面风大,王忱只觉那一刻诡异的风把苏老板两侧的头发吹起了,于这门口终年燃着的星星点点灯火下,闪烁的更加诡异,甚至连那发梢末都被染上了幽绿似的,森森寒气自他身旁突然传来,挟裹着未知名的清香,冷飕飕的往体内钻去。
「欸。」苏提灯拖沓着灯笼一步步径自先往小楼那里去了,甫一踏上第一阶,便停住了脚,有些不解的转过头来:「她觉得她的命也就只值这一句话了?拿一条活生生的命去报复,便真的很有意思么?」
冷夜下苏老板的步子很缓,可偏生叫人觉着并不拖沓,只有那盏慵懒闲垂下来的灯笼昭告着此时他很疲惫的样子似的,温和的嗓音轻巧出口柔化了最末的一缕风:「这天底下,哪来这么多痴情人呢?我帮了便是,只要……她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第1章 卷一 之 绘心女,小怜(一)
「湾头见小怜,请上琵琶弦。
破得春风恨,今朝值几钱?」
苏提灯提笔在素笺旁提了这首诗,素笺上是一幅画,画中有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长相算不得国色天香,但也精致的很,只不过被那淡淡的愁容一抵,反而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苏提灯对着画看了许久,略一沉吟,便将它慢慢,慢慢的卷了起来。
尔后轻巧的丢入他那个烧药草的炭火盆里,紧了紧衣袍,推门走出去了。
夏日独有的凉爽风跌着转儿的周旋而来,半分清心半分涤神。
当然,还夹杂着一股子极其难闻的药味传来。
薛掌柜人真的很好,知道苏提灯腿脚不便,索性这几天住过来了,天天霸占他的药炉不说,每到饭点还腆着脸来蹭吃蹭喝。
是,苏提灯是有钱,但是他先前可没说过还有这等福利,拿了毒血蟾蜍再把剩下的订金附了,你便可劲滚吧,最好我断绝病根健健康康,自此之后再无相逢的可能。
可薛黎陷却不算完了,自觉送佛送到西,更奇怪绿奴跟了他家先生那么多年却仍旧不太通药性。不过苏提灯说以前是自己能煎药给自己喝,用不着麻烦别人,也就没动过教人医术的心思了。现在虽然还能强撑着身子去煎药,但毕竟更加懒得动弹了些。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薛掌柜笑的一脸真诚:「我搭了半条命进去辛辛苦苦采来的药,要是叫你们一不留神给煎坏了怎么办?不行不行,还是放着我来吧,反正我下山去也方便。」
苏提灯当日正怀里抱着灯笼困得在藤椅上发困,眯着眼看了对方半天轻轻笑了:「薛掌柜既然下山去也方便,那么何故在小生这里留宿,家妻怕静,你万一……」
「欸,」薛黎陷重重叹了口气,「我这铺盖卷都扛过来了,苏善人何必如此辜负。」
苏提灯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得,那日初见强迫他去解自己下的五味毒时所用的言辞,真个是语调都不差分毫的还了回来。
再转念一想,鬼市里的人多是喜欢称呼他为「大善人」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名姓,这便是在警告了。
看来被监视了啊,苏提灯下意识摸了摸灯柄,尔后索性懒得再同他客套一句,继续打盹去了。
薛黎陷也扛着铺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尔后轻轻一哂。
他可算是懂了甚么叫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没有功劳尚且有苦劳吧,再说他便真爱呆在这个鸟地方了?他还心心念念着山下一群他的孩子们呢。
绿奴将刚洗好菜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的手往身上蹭了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不知道自家先生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但还是乖乖过去拉了拉薛黎陷的袖子:「薛掌柜,东西交给我吧,我帮你铺……」
「不用,我手脚健全着,这等事自己能来。」
远处的苏提灯翻了个身,继续安眠,不再管这个明显抱着「探查」意味住进来的不速之客。
此时天气尚且没到热成三伏天的模样,但在那药庐里守着一堆柴火看着煎锅也不是甚么易挨的差事,薛黎陷此刻打心眼里佩服苏提灯还能穿着他那两层衣服,脸上汗都不带往外冒一滴的自在。
那件他衬着里面的银衫终於是让薛黎陷这几天在楼外晒药草的时候看了个清楚,彼时苏提灯单手扣着灯笼,他发现他拿灯笼的姿势很奇怪,旁人都是拿着柄的最末端,他倒是扣在最前端垂线系灯笼那里,远远看去还以为拿了杆秤,另一只手上拿了小喷壶,慢悠悠逛出门去了,回来的时候,那件素底淡紫衣衫的袍子就让他挂在手臂上,里面那件银衫确确实实是一件鬼画符,略夹杂了些许汉字。
只不过研究了半晌也看不出到底有甚么门道来,薛黎陷的心思就转到门口花草上去了,也不是没动过揪一朵他没识得的花草回来仔细研究研究的心思,只不过当天晚上他吃饭的时候,绿奴捧着一朵连根拔起带着泥的花草来了,少年的脸上还带着半点局促,「先生……先生说,你要是擅自摘一朵,罚一千两银子。」
薛黎陷停了筷子,珍而重之的将那带着土的花栽倒了他前些天喝空了没来得及下山去顺道扔了的酒坛里,笑的真诚:「真是多谢苏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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