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如月深长呼吸,肃然声明:“如果你阻止我,非要让我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我会更恨你。”
“娘娘!”
“柳竹秋,你从不体谅他人的处境和意愿,只会用你的观点来要求评判。不用多话了,你走吧。”
冯如月拿起木匣硬塞到柳竹秋手中以示逐客。
柳竹秋仿佛极力拯救跳崖轻生者,对方却在执意切割绳索,巨大的无力感迫使她踧踖地凝望,稍后选择尊重。
“就算臣女偏执,臣女依然觉得陛下不值得您如此牺牲。但您的计划若成功,对扭转局势击溃朝中奸党至关重要,臣女就将这当做您为天下苍生做出的奉献吧。”
刚才朱昀曦看到冯如月不同寻常的变化,也预感她将有不测举动,焦忧地等到柳竹秋归来,忙问她:“皇后怎么样了?”
柳竹秋盖住心事,说了几句敷衍他的好话,侍奉汤药后安顿他睡下。
夜间她睡在帐外的椅榻上,每隔一阵子远处便传来提铃①宫女的唱声:“天下太平,人寿年丰”。
声音细长,断断续续的,犹如一只受伤的蛐蛐,提炼着秋夜独有的凄清。
柳竹秋朦胧听到朱昀曦向宫女下令赦免那提铃人,立刻掀开被子起身走到他床前。
“是我吵醒你了?”
“不,臣女本来就没睡着。”
她坐在宫女搬来的椅子上,久久谛视朱昀曦。
今天宫人们帮朱昀曦擦身时,他揽镜自照看到面目全非的形容,初次为外貌自卑。这会儿觉得柳竹秋的目光好似点燃的香头,烫得他直想躲。
“我是不是很难看?”
柳竹秋笑着摇头:“陛下依然是日月之容。”
朱昀曦更悲哀,愁叹:“就算是日月,也被乌云遮挡得严严实实。”
此番南巡他亲眼看到朝廷对地方掌控的薄弱。
官员阳奉阴违,绅士笑里藏刀,刁民冥顽不灵,处处设置多重阻挠,他每推行一项政令都举步维艰,还差点身寄虎吻,短命夭折。
之后还得与奸党们斗法,老实说他真看不到出路。
柳竹秋知道他很灰心,毅然鼓动:“目前朝局剑拔弩张,陛下断不可退却,坚持下去那些有心支持您的人才会陆续投诚,亦可防止骑墙派们倒戈。”
她握住他缓缓伸来的手,同时接住他虚弱的目光,用坚韧的意志为其疗伤。
“您手里握着一支无坚不摧的力量,只要调动它,任何阻力都不堪一击。”
“是谁呢?”
“百姓。”
柳竹秋语出惊人,侃侃分剖道:“全国百姓的数量是官僚士绅的千百倍,他们淳朴善良,是您最忠诚的子民,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会义无反顾拥护您。臣女希望您恢复太、祖时期的政策,动员老百姓助您扫清改革中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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