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战并不傻,做生意做到他这样富可敌国的地步,那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夏浔这一句话,便向他晓明了全部厉害:事已至此,你为自保也好,为荣华富贵也好,如果想把他绑了送给帖木儿军,那就是自寻死路!抓住大明国公,这是何等功劳?你没看他们不畏苦寒,奔波大漠么?
这份功劳,他会给你?你敢举报,他一定第一个把你宰了,将这份奇功据为己有的。再者,他们的贪婪和对你夫人美色的垂涎你可是都看在眼里了,他只是受了重礼,又苦于没有借口,同时又急于去寻我下落,这才没有横下心来杀人越货,夺人妻子。
如果让他知道我在你营中,不管是为了夺人之功,还是贪图你的财货、你的妻子,你都会比我杨某人死得更快、更彻底。嬴战本是极聪明的人,夏浔只是稍稍一点,他就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原本的忐忑和彷徨一扫而空,就算只为自保,他现在也得绞尽脑汁,维护夏浔周全了。
嬴战把牙根一咬,立场坚定下来,沉声问道:“国公欲走,当往沙州才对,如何……反向西行?”
夏浔一副一直就很信任他的样子,仿佛全未看到他方才的天人交战、善恶挣扎,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我是想尽快返回沙州的,直到看到他们的驼队,才改变了主意!嬴兄,你看他们长途跋扈而来,这支驼队是给他们载运辎重的。
他们既然在此扎营,想必也是要以此为给养点进行一番休整的,同时恐怕也是想以此为中心,对周围沙域和盐湖周围的其它村庄再进行一番搜查。你觉得我若不死,该往东行,他们又岂会想不到?看他们的举动,在这里补充了给养之后,他们还会继续往东搜索的。”
嬴战本也是极聪明的人,只是忽然担上这么大的一个责任,心中紧张,脑筋竟然有些不灵活了,听他这么说,不禁呆呆问道:“这是为何?”
夏浔道:“因为,这么大的一片戈壁沙漠,虽然他们一路搜来,却总有疏漏的地方,他们会像梳篦一样,再往回搜索一遍,直到我大明的军队进入大漠寻我下落,他们才会彻底放弃。而往西……”
夏浔哂然一笑:“他们再怎么想,也只会认为,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往东走,而不会认为我会去他们的地盘,因此,往西去,是最安全的。我要回来,也得等他们死了心,彻底放弃之时才行!”
“这个……国公想要嬴某做些什么?”
夏浔淡然道:“由此往西,只要嬴兄肯维护杨某,当无凶险可言,等咱们到了别失八里,就可以分手。但是,届时还请嬴兄分我一些货物、一个向导,让我扮作行商,才好在那里立足。等我将商品随意处置掉,还是要与嬴兄一起结伴回来的。
不过你放心,到时我的样子绝不会再有人认得,商旅结伴而行,本是常事,只是到时你们的商团若不接纳,还请嬴兄代为说项一二,如此一来,嬴兄只是偶发善心,并非杨某引介之人,如果真有什么事的话,也不致连累嬴兄,而我一旦归来,这份恩德,却是断不相忘的!嬴兄,你看这样可好?”
嬴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道:“您国公爷全都安排好了,我只需听命就是,还有什么好不好?”
第786章 从不曾言的秘密
沙州商财在罗布绿洲休整了几日,本来就打算次日启程,结果旁边驻扎了帖木儿骑兵的一支给养队,使得他们更是恨不得插翅飞开。次日一大早,各支商队的首领便不约而同地起来,吩咐启程。
昨夜早就捆扎停当的货物纷纷搭上了驼背,拜拓拔明德所赐,帖木儿的兵马没有刁难这支已经被检查过的商团,他们拖着绵延数里的队伍,继续踏上了西行的道路。
因为拓拔明德在关键时刻重金交好帖木儿骑兵首领,给大家免去了麻烦,这个因为是刚刚加入,所以基本被排除在各大商团之外的边缘份子,一下子成为商团的领袖级人物,每个商队首领见到他都很热情,平素相聚、吃酒,也都一定叫上他,拓拔明德一跃成为整个商团的明星人物,心中也不无得意。
拓拔明德打着利用沙州权贵的目的,对于各支商队首领的结纳也是热诚以待,逢请必到,而且必携厚礼,他的慷慨和热情很快赢得了大家的友谊。今天,是嬴家家主嬴战相邀,商团驻扎下来以后,各路商队的领袖纷纷赶到他的营帐,大家一起吃酒谈笑。
作为拓拔明德刻意提拔、重用的大管于坚,与拓拔明德形影不离,自然也随他一同到了嬴家商团的驻地。不过毕竟囿于身份,他是没有资格与商团领袖们一同入帐饮酒的,就在另一座帐中,与各路商领袖带来的亲近管事们谈笑饮酒。
夏浔和刘玉珏这一路上都充当着护卫的角色,好在各家商团都有自己的货物需要照料,这些东西不能混杂,各商队的护卫武装也不会随意走动,互相拜访,所以别的商队全未发觉嬴家商队多了两个生面孔。
今天,夏浔依旧持刀在屯货处巡弋,刘玉珏匆匆走了过来。他的胡须也没有刮去,只是适当地做了修剪,原本极俊俏但是稍显柔媚的面孔,因这胡须倒是增添了几许英气,看起来比夏浔还具卖相。
他匆匆走到夏浔身边,压了压毡帽檐儿,警觉地四下一扫,低声道:“大哥,我在商队里看到了一个熟人。”
“哦?”夏浔心里微微一惊,他向前走了两步,倚着一堆货箱坐下,低声问道:“什么人?”
刘玉珏也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假装聊天的样子,压低声音道:“于坚!”
“于坚?”
夏浔蹙眉微微一想,瞿然一惊道:“你是说……锦衣卫的……于坚?”
刘玉珏重重地一点头:“不错!他现在叫胡七,不过我在锦衣南镇的时候没少和他打交道,我认得他,绝不是相似的一个人,他就是于坚!”
夏浔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疑道:“如果是他,怎么混到商队里来了?”
刘玉珏道:“会不会是藉由商队为掩护,往别失八里搜集情报?如果是这样,此人倒有些胆略!”
夏浔点点头:“也许,不过眼下形势,一步行差步步错,务必得万分小心。他的事,我们不干预,我们的事,也不必叫他知道,他没有发现你吧?”
“没有!”
“那就好,咱们小心点,避开他,以免节外生枝!”
“好!”
亏得刘玉珏先发现了于坚,而于坚对到处游弋的嬴家商队的护卫武士自然不会认真打量,哪怕就从他们身边走过,也不会刻意去看,更何况夏浔和刘玉珏有意避开他。从这天起,夏浔和刘玉珏对自己的行踪更加注意,一路有惊无险,再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一日,商队终于赶到了亦失八里的一座大城塔尔布古尔。
进入亦失八里范围以后,各支商队便纷纷离开,向着自己预定的城市而去,同往塔尔布古尔来的商队只剩下三支,其中就有嬴家商队。
嬴战这一路提心吊胆,可是担尽了心思,如今一路下来平安无事,可算是放下了心,眼看塔尔布古尔近在眼前,嬴战与其他两支商队约好了归期后便有意放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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