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岑眉心微拧,看着她单薄发抖的身影,大掌扯过素湘手中的狐裘为她披上。
“你不要碰我!”
姜妧推搡他,身子向后踉跄了几步,发间玉簪随着动作落在地上,“啪嗒”摔成两截,碎玉映着她通红的眼尾:
“你说阿献去岭南了,谢玉阑,你又骗我,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碎雪落在谢岑骤缩的瞳孔里,红血丝悄然爬上,像是少年的红发带遮住了他双眼。
姜妧胸膛起伏着,还未系上的狐裘顺着肩头滑落,堆在雪地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不知道阿。。。。。。”宋斯年急红了眼,也顾不上礼仪,俯下身子还像小时候一样想去安慰她,“妧儿。。。。。。”
“滚!”
宋斯年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谢岑冷声打断。
谢岑眉峰压着寒霜,攥着姜妧腕子拉至怀里,打横抱起挣扎的她往马车方向行去。
她拳头砸在他肩头哭喊:“谢玉阑!你放开我!你为什么要骗我说阿献去了岭南!明明那天我可以见到他!明明我可以再见阿献最后一面!”
孕肚隔着衣料顶到他胸口,她声音哭得嘶哑,“他才十六岁。。。。。。那些弯刀刺穿他身体的时候。。。。。。该多疼啊。。。。。。”
宋斯年说,阿献脊背共十一刀,血肉模糊。
素湘捡起地上狐裘,气得跺跺脚,“宋公子都怪你!姑娘还怀着身孕,你怎么能跟她说这些!”
宋斯年心跳忽滞,蹲在地上捡起断掉的玉簪,滚烫的泪打在雪地上,融了一小片。
他不知道她并不知阿献去世,他甚至不知道她有了身孕。
马车厢内暖炉倾翻,香灰沾上姜妧裙角,谢岑用腿压制住她乱踢的双足,手背被指甲划出血痕。
“妧妧,我不是有意要瞒你。”
他将她圈进怀里,“当初你伤得极重,又怀有身孕,我怎敢告诉你。”
姜妧散乱的鬓发垂了下来,眼尾洇出湿红:“你该让我去送他!你该让我去送他最后一程啊!”
马车在雪地里碾出凌乱辙痕,谢岑握住她颤抖的手腕,“你昏迷那几日,连药都喂不进去。。。。。。”
太医说她胎象不稳,他又怎么敢用这件事刺激她。
谢岑喉结滚动着咽下铁锈味,极力安慰着她:“若姜献在世,也一定不想你出事。”
他知道姜献对她的情谊,少年曾在狱中时还讥讽他——
“至少我与阿姐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可你呢?”
姜妧涣散的目光凝在车顶晃动的玉坠上,孕肚随抽泣剧烈起伏,最后一次见阿献还是新婚前一夜,少年递来沉甸甸的匣子:“为阿姐添妆。”
双眼朦胧,恍惚间看见他露着虎齿,带笑的嗓音穿透风雪——
“阿姐,喏,蜜饯。”
她好难过。
她好难受。
她好痛苦。
那一天,她明明醒了,却没有见他。
姜妧的泪珠砸在谢岑手背血痕上,突然弓身惨哭:“我再也见不到阿献了,我再也吃不到蜜饯了。。。。。。”
谢岑拍抚她颤抖的脊背将人抱进怀里,“妧妧不哭,待腹中孩儿落地,我带你回扬州看姜献好不好?”
姜妧的眼泪洇湿他胸前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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