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经西斜,将苏府后门的青砖墙照得半明半暗。
周重云倚在墙角的阴影里,指尖转着一根草茎,时不时瞥向那扇紧闭的朱漆小门。
申时已过,周重云手中的草茎也在他指间断成了三截。
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突然笑了。
小门纹丝未动。
周重云不紧不慢地直起身,拍了拍粗布衣裳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早该料到的。她哪里是那般任人拿捏的脾气。
就在周重云转身的刹那,耳尖微动。
破空声从背后袭来!
周重云身形未转,只是微微偏头,一枚铜钱擦着他耳际飞过,“叮”地嵌入墙砖。
他眼底寒光乍现,足尖一点便腾空而起,堪堪避过第二枚袭向膝窝的暗器。
“好身手。”树丛中传来一声赞叹。
话音未落,周重云已如鹞子翻身,直扑声源处。
他五指成爪,带起凌厉风声,却在看清来人时硬生生收住攻势。
一个身着靛蓝劲装的中年男子,腰间玉坠随着动作轻晃,一看便知身份不一般。
“阁下为何出手伤人?”周重云退后半步,肌肉依旧紧绷。
对方不答,反而欺身而上,一掌劈向他颈侧。周重云侧身避过,反手扣住对方手腕,两人瞬间过了三招。
青砖地上尘土飞扬,周重云的粗布衣袂翻飞如鹰翼。
“住手!”
一声清喝从侧门传来。
宁舒蕴提着裙摆快步奔来,月白色的裙裾在夕阳下染上一层金红。她发间珠钗晃动,在颈侧投下细碎光影。
周重云闻声松手,却见那中年男子趁机变招,指尖直取他咽喉。
电光火石间,周重云后仰避过,右手如铁钳般扣住对方手腕,左手成拳直击对方面门——
“五舅舅!”宁舒蕴惊呼。
拳头在距离鼻尖寸许处戛然而止。周重云眯起眼,缓缓松开钳制。
“好!好!”苏文谦抚掌大笑,丝毫不介意方才的险境,“舒蕴没说错,果然是个好手!”
宁舒蕴快步上前,不着痕迹地挡在两人之间:“五舅舅,不是说好就试试的吗?您这是做什么?”
“对啊,试试这小子的斤两啊。”苏文谦拍拍周重云的肩膀,眼中满是欣赏,“反应快,下手准,收放自如。比府里那些花架子强多了。”
周重云垂着眼,任由那只手在自已肩上拍打,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这丫头,居然把他正大光明地介绍给家人了?
“舒蕴都跟我们说了。”苏文谦朝院内努努嘴,“说你特意聘来的马夫,武艺过人。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
他上下打量着周重云结实的臂膀,“倒是个能护你周全的。”
宁舒蕴耳尖微红,轻咳一声:“五舅舅,我们该出发了。”
“去吧去吧。”苏文谦摆摆手,又压低声音对周重云道,“小子,我侄女要少一根头发……”
“五舅舅。”宁舒蕴跺脚。
周重云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您放心。”短短三个字,却莫名让人信服。
目送苏文谦离开,宁舒蕴才转身面对周重云。
夕阳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成了透明的金色。
“我没打算偷偷摸摸从后门溜走。”她扬起下巴,眉峰轻挑间顾盼生辉,“我要出门,自然是从正门堂堂正正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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